入校學生守則研習14
“醒醒……!”
是誰……?
頭好痛,到處都黑漆漆的……
沒有風,沒有光。這裡是一片昏沉沉的黑暗,空氣中的波紋都随着不斷刺痛的太陽穴輕微地扭曲着。
但這樣的黑暗卻沒有帶給曲月太多的不安。與之相反,她感覺自己很安全。疲于奔命而酸痛的腿好像浸入了暖暖的溫水中,溫度、觸感、嗅覺、視覺、聽覺都淹沒在黑暗中。她下意識地想要蜷縮身體,就像回到了最初的母體一般。
就這樣睡過去,忘記一切、逃避一切、離開一切……在黑暗中,身體陷入松軟的泥土,雨後濕潤的味道充斥着口鼻。天空被深紅色的土壤覆蓋,巨大的陰影從空中掠過——
“——醒醒!快醒醒!”
伴随着愈發焦急的呼喊,那人開始劇烈地搖晃着她的身體。深紅色的泥土從身體上被紛紛抖落,黑暗在震蕩中扭曲、撕裂。
七點了!
曲月驚得一躍而起,捂着傳來悶痛的後腰,惶惑地打量着四周的景象。
黑暗已如潮水般褪去,均勻頻閃着的白熾燈亮着,拉着厚厚的窗簾,兩扇窗戶緊緊地閉合着。一條浴巾從床鋪上飄飄悠悠地落下,被曲月突然跳起來吓到的陌生女孩坐在浴巾上,呆呆地望着她。
“你……你是誰?”曲月警惕地盯着她,試着開口問道;卻發現喉嚨一片幹澀。她舔了舔起了幹皮的嘴唇,看向眼前陌生的女孩,右手已經放在了門把手上。她渾身的肌肉都已經繃緊,一旦眼前的女孩做出什麼出格的行為,她就一扭門把手逃走。
“你……你是玩家嗎?”陌生的女孩看起來相當緊張,烏黑的高馬尾與她蒼白的臉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顫抖了一下嘴唇,小心翼翼地擡頭看向曲月。見曲月點了點頭後,她立刻松了一口氣,眼淚從眼眶中一滴一滴地流下,臉上卻又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太、太好了,我以為我……這輩子都沒機會再和大家講話了……”
曲月并沒有說話或是大談一些安慰的話語,隻是走了過去俯下身,一邊輕輕地拍着眼前擦着眼淚的女孩的肩膀,目光卻一邊同時越過了女孩的身體,往下對面挂着的時鐘。
六點四十六分。
目光微微回移,看着女孩仍舊不斷抽動的肩膀,曲月輕輕歎了口氣。
最後一名玩家的出現卻是出人意料,但也并不是無迹可追。
這個副本一共有六個玩家參與,當時逃過查寝準時抵達教學樓教室的不算胡桃隻有四個人,季嘉恒被負一樓吞噬後應該隻剩下三個玩家才對。
第一次在保安室,在雪雀的指導下打開系統界面查看實時人數仍然是四人時,曲月的心中就有了幾分猜想:刨除胡桃被算作玩家之一的可能性,那麼在那個時間點仍然顯示有四個人,要麼是季嘉恒當時沒死、或者是因為輪回機制被判定沒有死亡,要麼是還存在着沒有按時抵達教室的幸存者。
可是……
曲月頓了頓,看向眼前還在下意識抽噎的女孩。
看起來這樣柔弱的人,又是怎麼在這個滿是異常的死亡遊戲世界——在那些拖着麻袋、長滿嘴巴和眼睛的鐮刀怪物手中活下來的?
耐心地等待着她平靜下來,曲月開始嘗試着問她一些基礎性的問題,用盡量冷靜而寬慰的語言引導着她回答。
在她的回答中,曲月基本上确定眼前的女孩确實也是一名玩家了。與之前那些各懷鬼胎的隊友不同,眼前這個自稱白苒的女孩總算讓曲月有點與同齡人交流的感覺了;隻是安慰了幾句,甚至連信息都沒有共享,白苒就迫不及待跟倒豆子一樣把自己的信息全告訴曲月了。
根據白苒的描述,她是C大學的大二學生,進入遊戲的契機也接地氣得讓人有些哭笑不得:當時統計學課點名提問回答問題,她為了逃避回答問題就找借口跑去了洗手間,結果再一推開門,發現自己人已經身處在一間明顯不屬于教學樓、甚至不屬于自己宿舍樓的洗手間中了。
“……完全不同嗎?”曲月蹙了蹙眉。
好不容易見過面色舉止還算冷靜從容的同伴,已經吓破了膽的白苒恨不得對方問一句自己答十句。曲月問了這句話後,她忙不疊地答道:“……是、是的,我們教學樓和宿舍樓都各自有自己規定的獨特的裝修标準,所以我一出門就發現不對了。”
曲月向她道了聲謝,禮貌地請她繼續往下說,心中的想法卻如同潮水般不斷地洗刷着思考的海岸。
C省……C省和她所在的Z市距離并不算近。
這個所謂的「遊戲」,到底覆蓋了現實世界中多大的面積,又已經把多少人的希望變為了永無止境的噩夢與深邃濃稠的絕望?
令曲月有些驚喜的是,白苒也經曆過那次輪回。這說明那場輪回并非是針對她一個人的死亡輪回,而是當時為了從梅如雲手裡逃出去、決定利用影子共同砸碎玻璃時,她曾經觸發過什麼機制——或是這個副本自身的設定——讓當時仍然存活着的所有玩家随着副本,一同重置到這發生了那件慘案的一天的最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