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聲響起時,霧杉剛好在作文末尾畫下一個圓潤的句号。
完成一個浩大工程,應該是什麼情緒?
她想了想,如釋重負地長舒一口氣——這個反應,讓王炳竹心中一咯噔。
壞了,真的沒有精神污染?
滿室考生,一些還處于精神污染狀态,一些被鈴聲驚醒的,也對着自己荒謬的考卷愣神,她怎麼能這麼平淡?!
見霧杉起身往外走,王炳竹追了過去。
他亂了方寸,不知道下一步究竟該怎麼辦,是認定霧杉是個怪胎,痛下殺手,還是等成績出來,再嘗試投射蟲卵?
須臾的糾結讓他慢了半拍,沒追上霧杉,反而撞上一堵肉牆。
呼吸一滞。
鼻腔、喉管莫名被堵死。
不好,碰上同類了。
王炳竹擡眼,可視野光線也驟然暗沉,天地陷入一片漆黑。
他中了對方的異能,七竅之中,隻有耳朵還能捕捉到聲音。
“我見過你,汪琨手下混的?”
嗓音冰冷而輕蔑。
“那就該知道,闖入其他領地,又肆無忌憚開啟蟲域,會是什麼下場。”
王炳竹扭頭就跑。
同類,對誰而言都不是善類。
-
霧杉走着走着就跑了起來。
雖然最後面臨了巨大挑戰,但她堅持下來了,圓滿完成高考這個艱巨的任務——應該放松和高興,不是嗎?
情緒判斷邏輯敲定,她又化身成快樂小鳥,飛到校門口時,又一次碰到了柴雨晴。
霧杉更快樂了。
“雨晴!”她飛撲過去,忽然想起柴雨晴昨天的反應,煞有介事地壓低聲音,“我們一起坐公交車回家吧!”
柴雨晴頭皮發麻,加快腳步。
作為最早撤離考場的兩個人,自然再次受到家長們的目光洗禮。尤其霧杉擡起一隻手掌賊兮兮說悄悄話,極為惹人生疑。
好在有個家長突然開口:“裡面好像出事了!”成功轉移大家的注意力。讓家長們一擁而上,堵在閘機前。
這個時代,“出事”,幾乎和“蟲害”劃上等号。
遠遠望見教學樓方向雞飛狗跳,都是等孩子考試的人,誰不心急?然而,沒有一位家長選擇跳過閘機沖進去救人,甚至于,連呼喊都不敢。
情緒手環在提醒每個人,任何情況下,都要控制情緒!
柴雨晴和霧杉已經越過小廣場,走到馬路邊。柴雨晴察覺到了身後的異樣,回望學校大門擁擠的人群:“那裡……”
她咬住下唇,沒有往下說,心裡卻湧出一絲慶幸。還好提前五分鐘交卷,人多的地方……總是不安全。
霧杉沒注意到她細微的表情變化,跟着回頭望了一眼,模拟出羨慕表情。
“爸爸媽媽們都急着迎接考完試的孩子呢。”她說,“真好啊!”
柴雨晴又用力咬了一下嘴唇,克制詫異。出門在外,誰會急,誰敢急?
從各個方面判斷,這個突然出現在她家隔壁的鄰居兼同學,不是傀儡就是異蟲,而且……似乎盯上自己了。
“車來了!快點!”霧杉一把拉住柴雨晴,跑向不遠處的公交站。
柴雨晴露出一絲驚慌:“别跑,别……”
更讓她驚慌的是霧杉的力氣,明明瘦得像顆豆芽菜,卻硬生生把她拽飛了。一直到上車,柴雨晴都有點懵,沒察覺到其他乘客的注視。
“柴雨晴,你這個在滴滴滴響。”
柴雨晴回過神,慌忙按住情緒手環。好在她基本是“飛”着過來的,心率很快平穩下來,手環也消停了。
她忍不住看了眼霧杉的手腕,上面空空如也。
在這個世界上,隻有一種人不需要佩戴手環——異蟲。
她下意識拉開距離,卻又霧杉拉住手:“這個手環是幹什麼用的呀,我看大家都有。”
另一隻手掌掩嘴,壓低聲音,賊兮兮的。
柴雨晴不敢掙紮,越掙紮越會放大情緒起伏,就越容易被異蟲寄生。同時,她也不知如何作答。想破腦袋,都想不到什麼樣的人才會不認識情緒手環。
異蟲肯定在明知故問!
緊張之下,她口不擇言:“你不是……”
突然醒悟過來,捂住嘴,快速瞥了眼公交車上的監控器。
霧杉想了想,模拟出疑惑:“我不是什麼呀?”
“沒,沒什麼……”柴雨晴咬咬下唇,“那個,王炳竹是你什麼人?”
“王叔叔?我的好人呀!”霧杉頓了頓,眼睛變得亮晶晶,“我去他的書店買輔導書時認識的,幫了我很多忙呢。跟你說哦,昨天要不是碰到王叔叔,我都趕不上語文考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