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看着她，竊竊私語着，臉上表情或鄙夷或不解，糅雜成一團，說不清道不明。

盡管嬸娘同她說這是每個女孩都會經曆的，是正常的，可月圓還是遭到了女孩們的排斥。

許是因為月圓是整個班級最早來月經的女孩，其他女孩還沒有初潮時間，所以最先經曆的月圓被當成了異類。

班裡的男孩們，他們屁都不懂，他們狗都閑的年紀，他們過來笑話月圓髒。

月圓也會據理力争，她強調：“我是正常的，我不髒。”

她看着面前的幾個男孩，反擊：“你們才髒。”

她每天早上起床先用牙刷清潔牙齒，然後将柔軟的棉布毛巾浸清水，将臉洗得幹幹淨淨，她鵝黃色的外套被奶奶洗得發白，還特地套上了粉色的小熊袖套保護它。

而他們勾着肩搭着背，一個鼻涕結了痂，一個衣袖黑成财魚殼，一個臉上還有課間涉水溝濺上的泥點子，他們才髒。

但男孩不聽，他們隻是流裡流氣地笑着鬧着，甚至搶過月圓放在書包裡側的衛生巾舉起來：“快看這是什麼？”

月圓惱紅了臉，起身過來争搶，那男孩與她身量相當，眼看就要被月圓搶過去，他怪叫一聲，将那包衛生巾扔遠出去，扔到了肖蘭的腳邊。

月圓狠狠瞪了始作俑者，接着大踏步過去想将衛生巾撿回來，誰知才走過去，甚至還沒來得及彎下腰，肖蘭突如其來的一腳，将那包衛生巾踢出去好遠。

“髒東西。”她嘟囔了一聲，很鄙夷地看向月圓，“你來這個了，别靠近我。”

月圓愣在原地，愣了許久許久的時間，最終，她默默走過去，蹲下去，伸手過去，不知道撿起的是一包衛生巾，還是她被肆意踐踏的尊嚴。

壞人應該有壞報的，月圓心裡惡毒地想，她希望欺負她的人也能得到壞報。

很快，肖蘭的“壞報”就來了。

那是一個課間，肖蘭的屁股也被人發現流血了。

她呆愣愣站在那裡，惶恐着，手足無措着，同學們的指點讓她擡不起頭，捂臉哭着跑進了廁所，門鎖上，好半天都沒出來。

其實月圓應該讨厭肖蘭的，她也是真的讨厭肖蘭，肖蘭經曆了這一切，月圓應當感到高興的，但看到肖蘭那窘迫無助的模樣，與初潮剛來的自己一模一樣，月圓高興不起來，她升起都是女孩的同理心，來到肖蘭所在的廁所門前，從兜裡掏出一片“髒東西”，小心翼翼從縫隙遞了進去。

月圓聲音輕輕的，對肖蘭說：“這不髒。”

她好像回到了那個燥熱的午後，月圓逃進廁所裡，外面也有這樣一個人體諒她的窘迫與驚懼，告訴她：“月圓，你沒生病，你隻是來月經了，這是正常的，我們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