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錄閑說完後就向前邁了兩步,唯因還扒着門,眼見她的背影越來越遠之後才試探着從房間裡出來。
李複言握着樓梯扶手,手臂上的青筋都現出來,還算白淨的膚色之間透出淡淡的青色。
“你們在那個房間幹什麼?”他又重複了一遍,語氣比剛才那遍還要生硬。
川錄閑收了視線往左下一瞟,頓了兩秒後才又擡眼看他:“你父母請我來驅邪。”
李複言聞言向川錄閑走了兩步,臉上神色像在疑惑:“驅邪?他們請你來驅什麼邪?”
“你不知道嗎?你爸媽這三個月來的晚上總會看到一個女鬼,”川錄閑說着頓住,斂眸像是仔細回想了一下之後才又說,“長頭發,白裙子,你看到過嗎?”
李複言的神色僵住了一瞬。
他很明顯是在聽到川錄閑說完“長頭發,白裙子”之後瞳孔急速縮小,臉上的肌肉也像是不受控制地顫栗了幾下。
川錄閑站在他兩米開外,靜靜地看着他這番神色變化。
李複言僵住之後又意識到什麼,腳下往後退了一步,喉結滾動一番,又輕輕搖頭:“沒有,我沒見過。”
他的額上滲出細細密密的汗,日光從平台旁的窗外照進來,正好落到他眼睛上,他擡手遮了一下,然後又退後半步。
“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他說完就轉身下了樓梯,這回的腳步聲不像剛才一般聽起來就神思昏沉,反倒快得讓人覺出幾分落荒而逃的怪異感。
川錄閑盯着他已經下到一樓的背影,輕淺地歎了聲氣。
“這麼不禁吓,還想說問問他和他姐姐關系好不好呢?”她轉身,擡手在輕撫下巴的唯因面前打了個響指,“想什麼呢?這麼認真。”
響指聲清脆,唯因驟然被吓,整個人肩膀聳了聳,她反應過來之後看見一臉微笑的川錄閑,嘴又向下撇。
“你就不能正常地叫我嗎?”唯因擡手把川錄閑還放在她眼前的手按下去,嘴上抱怨了一句。
川錄閑挑眉,又點頭:“好。所以你在想什麼?認真到一個響指都能把你吓到,你也太容易受驚了吧。”
唯因聞言想出聲反駁她,但明顯是被腦子裡的事攪亂了神思,張開嘴但是好長一段時間都沒說話,眉頭卻皺得比川錄閑剛轉過身來時還要深。
川錄閑這回也不打斷她,隻抱起手臂安靜地盯着她想看看她到最後會說個什麼出來。
“我覺得,李詞已經去世了。”唯因認真思索一番後終于出了聲。
川錄閑歪頭,雙眼裡帶着些出乎意料地驚訝:“我以為你會問我怎麼知道李複言的名字的,畢竟劉宣玲也沒告訴過我們。”
“你當我瞎嗎?”
唯因擡手往四周繞着指了一圈。
她們現在站在二樓的平台上,按理來說這裡是個公共區域,一般的人家多半會把這裡裝修成一個小會客廳,有些人家也會放架鋼琴在這兒,這兩種裝修哪種都不奇怪。
但李家的這塊地方,倒和一般人家有些不一樣。
就像劉宣玲提到兒子時的表現一樣,這個兒子對李家來說就是一個完完全全的心肝寶貝,就連家裡這麼一大塊地方都拿來給他做了專門放獎狀的地方。
從幼兒園到小學,再往後到中學時期,大大小小的獎狀都被好好地裱起來挂到了牆上。
大學時期倒沒有獎狀了,卻在滿牆獎狀旁邊有個專門用來放獎杯的櫃子。
李複言的名字就這麼大喇喇地擺在面前,讓人想不看見都難。
“這些獎項都還有些分量,說他一句優秀倒也不為過。”川錄閑的視線跟着唯因的手指轉,最後才又說了句話。
唯因聽見她這句話卻一下收了手,轉而伸手拍她的肩膀:“我在說李詞。”
川錄閑這回沒躲,安安分分地挨了一下。
“繞不開的,”她輕輕搖頭,又看着唯因,“說說,你為什麼覺得李詞已經不在了?”
唯因收手,提腳走到李複言剛才站的位置上,她擡眼往李詞的房間看,視線留在沒被她關上的門縫裡。
“因為李複言,他的反應太奇怪了。李詞是他姐姐,但他剛才發現我們在李詞的房間裡的時候,那個反應就像是在……害怕,像是在害怕我們發現什麼東西一樣。”
川錄閑沒做任何反應,隻等着唯因往下說。
“李詞從十八歲之後就再沒回過家,到現在也已經七八年了,那麼李複言是她弟弟,對她又是什麼感情?關系不好的話應該就是長久不見面之後的陌生和漠視,關系好的話應該就是非常想她。”
“但是這兩種情況下,他都不應該是剛才那種看到别人來接觸李詞的東西就啟動戒備模式的狀态。”
唯因說着說着眼睛又亮起來:“而且你看到了嗎?你說起那個女鬼樣子的時候他額頭上的汗,和他最後急匆匆離開的樣子。如果是正常人聽說爸媽都請人來驅邪了,難道不應該再多關心兩句嗎?”
“他這個反應,隻能說明他心裡明白那個女鬼和他有關系,所以在你問起他見沒見過那個女鬼的時候他慌忙否認,又因為害怕你再問他他就要露餡,所以急忙跑開。”
唯因一口氣說完一長段話,最後要下結論之前頓住歇了口氣。
“所以我覺得,李詞很有可能已經不在了,并且她就是那個女鬼,再并且……她的死和李複言有關系。”
但她說了這麼長一段話,哪怕她的語氣再肯定,那這也隻是她的猜測,連一點證據也沒有。
唯因也明白這個道理,說完之後又抿抿嘴,低頭像是有些洩氣:“我的猜測而已,你聽聽就好。”
不料川錄閑擡手把她頭微微擡起來,等到她腦袋定住之後才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