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濟,後退。”
老人緊随在飛劍後躍出,輕飄飄地落在了靳濟身前的空地上。
往常總是吊兒郎當的背影此刻滿是正氣,宛如堅定不可摧毀的大嶽。
靳濟眼神恍然。
“是。”
師傅來了啊。
心神一經放松,靳濟的眼前便是晃動的重影,雖然早已精疲力竭,胸腔中卻是滿腔的戰意。他知道自己早已到了極限,所以隻管壓抑住忍不住抖動的手指,向後撤離,遠離戰場。
接下來的戰鬥,不是他一個入體期的修靈者應該參與的了。
他隻需保護好自己和無關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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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今晚月光明亮,鴉獸發出一絲凄厲地嘶鳴,拉長,猶如催命的号角,久久盤旋在空寂的空地上。
地面遠遠傳來的震動感已經漸漸消失于平靜。
戰鬥結束了。
“小孩,你娘沒了,要我們送你回西界嗎?”
“……”
“大哥哥......我可以,跟你們走嗎?”
“……”
“我娘說,看到什麼都不能怕,所以我什麼都不怕,也不會拖累你們,我隻是想和你們一樣,可以殺掉那些害人的妖怪!”
“殺剛剛那條蛇嗎?”
“哎呀,不是的。”
“那個大蛇其實不壞,我知道。”
“它早就可以殺了我們的。”
靳濟環着手,挑眉望向他。
“雖然它之前沒殺我們,但之後也會殺,”小孩松開的手中掉落幾點泥土,“不過隻要和娘一起,我就不怕它了。”
“你怎麼知道的?”
“直覺。”小孩很快給埋了一層灰的坑裡填了一堆土,“我的直覺很準的。”
小孩的聲音帶了點自豪的意味,像在和夥伴分享一個有趣的玩具,但一句話沒結束,他的嗓音便明顯地低落下來。
“我娘說我爹他們就是因為這個才會每次出獵都帶我的,隻要帶上我,我們就一定可以獵到很多獵物。”
“所以銅叔他們做什麼都喜歡叫上我。”
“隻是去東界的時候不要我。”
似乎被哽住了,他好一會說不出話。
“我爹說,那裡不好玩,要我留下來保護娘,等他回來,我們一家就可以天天吃肉了,娘就可以不要到處做工了。”
“......可是他去了就沒回來了。”
小孩用袖子擦了把臉,面無表情地填土,絮絮叨叨,注意到靳濟的眼神,才揚起僵硬的笑容,不一會又沉下嘴角,揉揉被冷風吹冰的臉,吐出一口熱氣。
“一起去的銅叔早就回了,騙我說,我爹沒了,叫大蛇給吃了。”
“我娘也不信,她總是跟我講,我爹,是村裡最最最厲害的獵人,肯定不會丢下我們的。”
“我娘還說......爹今年過年要是還不回,她就帶着我改嫁,要讓我爹後悔死。”
靳濟望着天,有點涼,他眨眨眼,沒出聲。
“見到這條大蛇的那一刻,我就知道這條蛇不會吃我們的,隻是我娘不信......”
“我娘也知道,但她想被大蛇吃。婆婆說過,死法相同的人死後才能見面。”
小孩話題一轉,好似天馬行空:“這條大蛇不會吃人,所以和阿爹遇到的那條肯定不一樣。”
“不過我娘剛剛和我講,我爹也可能是吃了藥才沒了的。因為他倆早就說好了,要是太痛了,就吃藥,吃藥不痛。”
“......所以娘吃了藥,我知道,”他的聲音悶悶的,“娘早就配了藥,還給了我一份。”
“我爹說,獵人不能怕死,怕死的,就是獵物。”
“所以我不怕死,但我娘不讓我死。”
小孩終于填滿了坑,放下滿是泥土的手掌,低着頭:“婆婆說,以後多殺點害人的妖,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爹娘他們在下面也好過些。”
“……大哥哥,你們可以帶我走嗎?”
靳濟面無表情地偏過頭,隻當沒看小孩殷切而熱烈的目光,手卻不自覺握住身側的劍柄。
他能感覺到,那束目光含着的情緒在變化,但他不能答應這個請求,最起碼現在不能。
白發老人踏月而來,劍尖鋒芒難掩。
他撫了撫胡子,略有深意地低聲笑了起來:“當然可以,老頭今天就代徒弟收徒了。”
“師父?”
靳濟離開了倚靠的大樹,訝異地看向老人。
小孩的眼瞬間明亮,鄭重而迅速地下跪,擲地有聲:“徒弟池少陽,拜見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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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眸,柳栖靜靜地望着天花闆,好似在鑽研這天花闆怎麼還沒長出黴斑。
久到系統開始忐忑地思考自己要不要先認錯了。他張開嘴,聲音沙啞:“系統,我剛剛看到的是什麼?”
“是保存在池少陽卡片裡的記憶。”
“但我剛剛看到的畫面似乎不止是池少陽的記憶?”
系統有些不知所措,靜了幾秒,才道:“因為别人關于池少陽的深刻記憶也是有幾率被收入保存範圍的。”
“因果律的關系?”
“……是的。”系統有些詫異,“玩家怎麼知道的?”
“系統手冊。”柳栖言簡意赅。
“……”
“那以後還會出現這種情況嗎?”
系統仔細思索了一會:“會,人物卡活性到一定範圍就會激活記憶,強制進入入夢狀态。”
柳栖沉吟:“現在什麼時候?”
“惠曆3035年2月25日上午3點15分02秒。”
“……讓我繼續睡吧。”
“有什麼事等我醒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