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村長往前踉跄了一下,倒在了地上。
而在他身後,郦也一臉平靜地收起了手裡的闆磚。
他對站在窯洞門口的賀蘭随招手,又指了指牆角的繩子,表示自己要将剛才扔在旱井裡的塑料袋取上來,可是還沒等他開口,賀蘭随忽然擡起一根手指豎在嘴唇前,他吹滅燈籠,腳步無聲地走過來,示意郦也趕緊走。
郦也低下頭,看到趴在地上的廖村長,手指輕微動了一下。
郦也震驚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闆磚,心想不是吧,連鬼的腦殼都能砸個坑,廖村長竟然沒有暈過去,他還是人嗎!
兩人趕緊離開了地坑院,沿着原路翻牆出了院子。
不過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躲在麥草垛上,這個角度能清楚看見院子裡的情形。大約十分鐘後,廖村長地道裡上來,手裡提着一根繩子樣的東西,他拿着那東西走進了廚房,沒一會,出來時候手裡已經空了。
廖村長摸了摸後腦,又在院子裡轉了一圈,什麼都沒有發現,但是他卻沒有離開的意思,轉身進了上房。
賀蘭随低聲道:“暫時不能進去了,我們先回樹林。”
郦也點了點頭,和他一起跳下麥草垛,往村北樹林走去。
“你剛才扔進井裡是什麼東西?”賀蘭随邊走邊道。
郦也道:“蠟燭。”
“暫時留在井裡沒問題嗎?”
郦也停下腳步,忖道:“還好,應該一時半會沒人發現。等天快亮我們回去了就拿出來。”
“你進村長家,就是為了找蠟燭?”
郦也誠實地道:“其實本來還想拿幾個饅頭,但是廖村長忽然回來了,沒來得及。”
賀蘭随:“?”
郦也又道:“我在側屋找到一張從書上撕下來的紙,上面寫着……”
他将那張書頁的内容背給賀蘭随聽,可是賀蘭随和他一樣也搞不懂,郦也聳了聳肩,感歎:“沒文化真可怕啊。”
賀蘭随:“……雖然你說得對,但除非是專門研究古漢語或者民俗學的學者,應該都不能一下子看明白。就算知道了字面意思,但也難以确定它是不是有什麼别的含義。”
郦也想了一下确實,畢竟誰能想到,“在晝猶昏”那一句看似稀松平常的記載背後,竟然是人鬼同行的詭異場景。
進入樹林後,兩人沿着來時的小路緩慢搜尋。
“廖村長要找的是什麼東西啊?”郦也猜測,“看他手裡拿着的,好像是繩子之類的。”
“繩子可能性很大,”賀蘭随點頭,沉思道,“如果是繩子,那麼他去廚房是為了燒掉?可他為什麼非要毀掉那段繩子?”
他說到這,兩人幾乎同時擡起了頭,賀蘭随微微笑了一下,歎道:“你也想到了?”
郦也點頭。
在所有他們獲知的信息中,唯一和繩子有關的,就是廖村長的兒子曾說過,陰陽先生是被村長勒死的。
如果村長找的就是他用來勒死陰陽先生的那段繩子,并将之毀掉,這就能說得過去了。
而這個推論又會帶來更多的謎團:比如,村長是在哪間窯洞裡找到那段繩子的,是誰藏匿了繩子?又比如,如果陰陽先生真的被村長殺死的,那麼村長為什麼要騙他們,廖村長将他們這群人邀請到村子裡來,究竟有什麼目地?
賀蘭随忽然道:“昨天晚上和你一隊的那幾人回來的最早,但是在我們回來之後,李三才回來。”
“是他?”郦也疑問,“繩子是在餘淩和李三的窯洞裡找到的?”
“有可能,但不盡然。”賀蘭随說道,“一會遇到他們可以問問。”
“诶,前面的紅光是燈籠嗎?”
遠處漆黑的樹林裡飄來一點紅色螢火,一會,那火光飄得近了,映照出兩個并排的人形來,郦也正要上前,賀蘭随拽了他一下,道:“小心一些。”
郦也擺了下手,将自己的燈籠擡高,對着那邊問:“宮廷玉液酒多少錢一杯?”
過了一會,暗處傳來小文弱弱的聲音:“一百八?”
郦也放下燈籠,回頭對賀蘭随道:“自己人。”
賀蘭随:“……”
對面兩人連忙大步過來,小文舒了一口氣:“吓我一跳,原來是你們。有什麼收獲嗎?”
郦也和賀蘭随對視一眼,收獲倒是有一些,但卻并不是他所說的“收獲”。于是賀蘭随搖了搖頭。
小文歎了一聲,嘀咕道:“大半夜在荒山野林裡找人,連個手電筒都沒有,不說找不找得到……随便什麼響動都能吓死人了。”
“時間也差不多了,”小文的隊友道,“我們回去吧,路上再仔細找找。”
他說着看向郦也和賀蘭随,詢問他們的意見。賀蘭随沒有意見,而郦也巴不得早點回去,他邊走邊問小文和她的隊友:“你們有帶吃的嗎?”
小文的隊友摸出幾顆糖,而小文在外衣口袋裡找了找,掏出兩袋巧克力和一小袋餅幹,她不好意思道:“我比較愛吃零食,所以身上都會帶一些。”
郦也将零食接過來,說了聲“謝謝”,小文擺手:“不用謝,在這能吃就趕緊吃……”
快要走下山的時候,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凄厲尖叫。
那叫聲像是蒙受了巨大的痛楚,充滿了不可承受的崩潰,驚起林間栖息的烏鴉鹪鳥,嘶鳴着飛往天空。
“又出事了?”小文聲音顫抖地問。
“走,先下山再說。”
一行人沿着小路迅速往山下走去,迎面遇上了正往山裡走的餘淩和李三,兩人都是一臉凝重表情,不等他們開口詢問,餘淩就道:“你們有沒有見到小段,她被吓到跑出去了,我們正準備去找。”
小段就是白衛衣女生。
“剛才是她在叫?”賀蘭随問。
“是。”餘淩的臉色很差,燈籠的紅光照上去,額上隐有青筋浮現,她停頓了一下,道,“另外兩個人,他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