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正在綁劉子博的夏禾縮了縮腦袋。
到底是誰打誰?他鼻孔裡還塞着布條呢,劉照君看着一點事都沒有。
“回頭你衣服脫了,讓玄鶴近衛仔細看看文身,整理出眉目來謄在紙上,送往天行即可,不必剝皮。”
殷慶炎哭笑不得,他托着腮,見劉照君沉默着,臉上的神情變化多端,于是好奇地問:“在想什麼?”
劉照君問:“我們在來大燕的路上突然棄車步行的那一段路,你說是有人盯上你了,那個人是劉子博?”
殷慶炎道:“不是。劉子博的目的是引我帶着你來,不是半路殺了我。”
劉照君沉默半晌,猶豫道:“那個……兄弟,事先聲明,我絕對不是敵方派來的奸細,也沒受誰指使問出接下來的一番話,我就是單純的想知道一下大概的情況,以後再碰上這種事心裡也能有個底,不至于把友軍給誤傷了。”
殷慶炎笑道:“你問。”
桌子對面那人用手肘撐着桌子,微微向前,低聲問:“你有多少仇家?有多少人想取你性命?”
“這個數不過來。”殷慶炎想了想說道,“我為陛下辦事,朝廷内外、江湖之中,都得罪了不少人,一天說不完的,仇人的名字整理成冊都得堆滿一箱子。”
“……”劉照君閉了閉眼。
殷慶炎:“照君為何一言不發?”
“突然覺得跟随你是個錯誤的決定,我現在投效劉子博還來得及嗎?”劉照君感歎道,“在你身邊活着可真不容易啊。”
“哪裡話,你不覺得這樣活着很精彩嗎?”
精彩個頭啊!睡覺都得兩隻眼輪流站崗!
……
殷慶炎抓着劉子博軟趴趴的手腕看了看。
“劉照君給你扭成這樣的?”殷慶炎嘲笑一聲,“好歹也比人家多習武十年,怎麼一個照面的功夫就被人卸了雙手?”
劉子博冷笑:“沒想到殷世子對舍弟如此看重,竟從小便瞞天過海地教授舍弟武藝。”
殷慶炎:?
殷慶炎茫然道:“你說什麼鬼話?明明是他如今在教我功夫。”
他随即反應過來:“你不知道劉照君身懷武藝?”
劉子博也一愣:“不是你教的?先前我遠觀,隻當是你教了他兩招與人纏鬥的功夫,近處後才發現不然,他内力深厚,行招出其不意,若是有殺心,我此刻屍首都涼透了。”
兩人對視一眼,殷慶炎低聲問:“他以前果真呆呆傻傻?”
劉子博肯定道:“他先天不足,治好了也流口水。”
劉子博随即又疑惑道:“不對啊,我從小便将他關在家中,除了一個照顧他的普通老奴之外,再沒有别的人跟他接觸,到底是誰傳他武功?還治好了他的癡傻?他居然裝傻裝了這麼多年?”
若是萬般皆無纰漏,劉照君如今這内力深厚又神智清明的狀态隻有一個可能——他被人掉包了。
“絕無可能。”劉子博道,“他發間的那個陳年舊疤不是能随便僞造出來的,且樣貌也神似林姨娘,又雙目皆盲……”
殷慶炎打斷他:“誰跟你說是身體被人掉包了?”
劉子博反應極快,“你是說……江湖術士的移魂換位之術?”
“我為什麼要跟你讨論些這個?”殷慶炎回想起劉照君曾對他說過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話,并不打算讓劉子博知道。他站起來,踹了一腳劉子博,“東西拿到了,這次我先放你一馬。”
“在兩位殿下面前裝作和我不熟就算了,現在天高皇帝遠的,旁邊又沒有别人,你怎麼還這樣?”劉子博無辜被踹,手腕又疼的緊,有些惱怒。
殷慶炎道:“我跟你很熟嗎?和你熟的是夏禾,不是本世子。”
劉子博不語,就仰頭看着他。
殷慶炎走到門口,打算叫個近衛來把人放了。他跨過門檻時,邁出去的腳步忽然一頓,又折返回來,蹲在劉子博面前。
“博聞閣怎麼一直沒有人來救你?見我知道了劉照君是名目,你也沒驚訝。你引我出天行,是因為有什麼話不能在天行對我說?”世子爺微微眯眼,一雙血眸中寒意漸濃,“你有什麼話,不能在天家的地盤上說?”
劉子博突然咧嘴一笑,一字一頓道:“翻天的勢力。”
“此種存在若是讓天家知曉,必定一刀切地出手誅滅武林,但江湖隻不過是那些勢力的一個藏身之所,沒了江湖,他們還可以躲到别處去。”劉子博湊近了殷慶炎,快聲道,“武林若因此而造反,就遂了那些意圖翻天的勢力的願,到時戰火一起,王朝傾覆,生靈塗炭,都不是你我願意看到的。”
殷慶炎突然覺得,自己要對劉子博有一點改觀了。人本就是一種複雜的生物,雖然劉子博行事讨人厭,但确實沒害過沂國。
“你想讓我和你一起,将那意欲翻天的勢力給揪出來?”他緩聲問,“我憑什麼信你這番所謂的‘肺腑之言’?萬一是你引我上鈎的套話呢?”
劉子博擲地有聲道:“就憑錦王殿下。”
殷慶炎眸色一動。
“姨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