鑰匙捅進鎖眼，逆時針輕輕一轉，門也應聲而開。

明旖伸出手來将大門一推。還是熟悉的房子，裡面卻空無一物。她在門口默默地站了好一會兒，然後才提起箱子進去。房子裡沒有任何家具電器，更别說精緻的小擺設跟增加生機的綠植。什麼東西都沒有的這裡，有種說不出的空曠。

她走到之前住過的卧室，将身子倚在門框上。房間中間的位置曾擺有一張鐵藝床。床頭是鐵質镂空的，一點兒也不好靠，但是玩小遊戲時拴繩子正合适。

在那張床上，她與蕭秧有過幾次魚水之歡，每一次都是心動到無以複加，身體的顫抖到靈魂的顫栗……

明旖歎了口氣，她知道自己當年的出走意味着什麼，蕭秧不是一個會輕易表露情緒的人，卻在當初親口對她說了喜歡。

她說過：“旖旖，我也喜歡你。”

說不後悔是假的，但是那時的明旖沒有絲毫辦法。避風頭還是被調查，在國外逍遙快活還是在國内接受刑訊，但凡是正常人都會選擇第一種。

明旖不願再想，從卧室回到客廳，一屁股坐在放倒的箱子上，看着陽台外面的景色發呆。她最早選擇租這裡，就是覺得這有老甯城的氛圍。能感受到市井生活中的車水馬龍，聽到小商小販的叫賣，還有陽台外郁郁蔥蔥的景色。外面種有好幾棵百年老樹，有的還四季常青。春有桃櫻，夏有廣玉蘭，秋有金桂，冬有臘梅。一年四季，季季都飄着花香，沒有一個季節是被辜負的。

明旖跑去陽台，打開了玻璃門，馥郁的桂花香氣立刻吹了她個滿頭滿臉。她站在陽台上，沉醉在秋風裡，竟然感受到了久違的幸福。

她興奮地搓搓手，把雙臂擱在圍欄上，半探出個腦袋張望。涼風習習，這個溫度不熱也不冷。隻見葉片在陽光下恍若透明，碧色的鮮豔欲滴，黃色的宛如蜜蠟。淡黃的小桂花，澄黃的菊，還有偏橙的螃蟹黃。

甯城的秋天，真是太美好了！

明旖正美滋滋地暢想着，手機忽然響了。原來是約好的工人過來送家具和家電，來之前她特意在網上訂的，就怕到了以後沒辦法住。窄□□仄的樓梯，工人們搬家具上來并不容易，一不注意就會發出點刮蹭的聲響。明旖站在門口，看着工人們一件一件往裡搬，有噪音是難免的。

突然，四樓的青灰色門被人從裡面大力推開：“幹什麼啊！吵不吵！不會輕點啊？”

出來大吵大嚷的，正是在“趙記小吃”遇到的姑娘。她此時隻穿了一件黑色的長T恤，光着兩條細瘦的竹竿腿，踩着人字拖，手裡拿着一個大耳麥。

看她這個樣子，不是在玩遊戲，就是在聽歌看直播。明旖從樓上走下來，對她道了歉：“不好意思，我們會注意。”

“最好是。”姑娘還是之前那張臭臉，再次把門“砰”地一關。

就算是當着這麼多工人的面，明旖還是一點都不生氣。她的注意力全在姑娘身上，卸了妝後的素顔比花了的濃妝臉更有幾分青春逼人的靓麗。尤其是她的小脖子，又直又細不見一絲贅肉，一定很好捏。

下了令瑀開的商務車，明旖慢悠悠地往家晃，路過趙大爺的趙記小吃，她買了碗鮮肉小馄饨當早飯。之前光顧着蕭秧沒吃早餐，倒是把自己的那份忘記了。七點左右，正是上下班最繁忙的時刻。明旖沒有進店裡吃，而是外帶了一份回家。剛走出兩步就被人從背後喊住。

“明總經理。”

明旖停下腳步，不用猜也知道後面的姑娘是誰。她轉過身，微微笑着：“早啊。”

今日份的姑娘，穿着遠不如昨日清涼，臉上也是幹幹淨淨的。穿了件白色印字母的長款衛衣，腳上蹬了雙運動鞋：“明總早。”

明旖也看到了她手上提着的馄饨：“今天沒上班？”

“昨天晚上發生了那樣的事，我就跟後面的請假了。”想到昨晚，姑娘還有幾分心有餘悸。畢竟她是第一個發現陸曉沐屍體的。

明旖：“麻煩你了，我馬上就去打電話給财務，讓她們給你多發點獎金作補償費。”

“不用！不用！”姑娘一個勁拒絕：“我是來為我昨天的态度道歉的。之前跟男朋友吵了架，所以心情不太好。”

“我明白。”明旖沒有讓她再說下去：“我不生氣。”

姑娘戰戰兢兢跟在她後面：“那個，明總，我叫程卓恩。”

明旖：“我叫明旖。”

程卓恩沒話找話道：“明總真是年少有為。”

被一個跟自己年齡差不多的姑娘拍馬屁，明旖覺得怪怪的：“哪裡年少有為了，是我有個有錢的爸。”

“那也是生的好。”程卓恩順嘴接道。說完後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在夜場為了捧着那些富二代們多花錢，嘴上抹蜜，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領，程卓恩還是有的。同那些人可以半認真半開玩笑地說生得好，可眼前面對的是公司集團的副總，她這樣說就顯得太輕浮了。

明旖像是沒有察覺，語氣還是很輕松：“你說得沒錯。我确實生得好。”

講完還“嘿嘿”笑了兩聲，不見絲毫不快。程卓恩這才放下心，亦步亦趨地跟在明旖身後往家走。

上到四樓，程卓恩先到家了，明旖還要繼續往上走一層。

程卓恩：“明總，需要我送你上去嗎？”

“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就好。”對于程卓恩的态度轉變，明旖不是沒想到，她隻是意外她的轉變可以如此之大。

在家吃過馄饨，明旖躺在沙發上小憩了一會兒，到中午的時候被令瑀的來電叫醒。

手機那頭，令瑀的語調裡盡是玩味：“周全被找到了。”

“是嗎？”明旖揉了揉睡眼朦胧的眼睛：“在哪裡找到的？”

令瑀：“最好猜到的地方，也是最不可思議的地方。”

“喜來登酒店。”明旖想都沒想，直接說了出來。她慢慢坐起身子，外面的陽光很燦爛，刺得她有點睜不開眼：“已經在公安局了嗎？”

令瑀：“是的，不過估計今晚就能被放出來了吧。”

“嗯。”明旖走進廚房給自己倒了杯冰的檸檬水：“我隻是很好奇，周全為什麼會失蹤？他的失蹤一定是有目的的。”

明旖喝了半杯，把剩下的一半倒入水槽：“隻是希望陳放審人能審快點。不要耽誤秧秧和我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