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秧一行人到達喜來登酒店的時候,現場已經拉起警戒線,有勘察人員正在鋪“踏闆橋”。屍體也被解下放在走廊外的空地上。周圍站了一大圈人,圍觀群衆看到警察來自動讓出了條路。
陳放走近一看,立刻皺起眉頭:“誰讓你們把屍體放下來的?痕檢科的警察還沒來,法醫還沒驗。這是破壞案發現場!”
一旁穿着酒店制服的男服務員聞言縮了縮肩膀:“當時也不知道她死了。還以為能有救。”
等痕檢科的忙完,蕭秧壓下警戒線,擡腿跨了進去。蹲在女屍身邊,一邊觀察屍表一邊戴一次性手套:“誰是第一發現人?”
“我…我……”蕭秧問完,熙熙攘攘的人群安靜了好幾秒,才有一個穿紅色旗袍的女服務員從那個男服務員身後慢慢探出個頭。
女屍平躺在地上,憋成紫绀的臉看起來異常腫脹。雙眼微合,露出些許眼白。塗着蕃茄紅唇膏的嘴巴張着,吐出的舌頭約有半厘米長。脖子上有兩道缢痕,淺的一道靠中間,另一道深紫色的缢溝靠上。屍體已經有些僵硬了,雙手垂在身體兩側,手指半握拳。上身穿白色襯衫,下身着黑色A字裙,近裆部的位置有些濕,湊近聞有一股尿騷味。
蕭秧檢查着女屍的脖頸:“在哪裡發現的?”
“垃圾…垃圾房門後面。”女服務員的聲音有些抖:“我跟幾個同事進來抽…抽煙。喝礦泉水的時候,手一滑,瓶蓋不小心滾遠了,我去門後頭撿,才發現那邊挂着一個人。”
“然後我聽到她尖叫,就馬上跟過來了。當時屍體吊在門後的管子上。”男服務員趕緊在她後面補充。
蕭秧:“看屍僵和屍斑的程度,死亡時間應該在兩個小時左右。喉骨沒有骨折,但是頸部有兩道缢痕。”
她将女屍的身體側過來:“一道封閉式的,比較淺。另一道是典型的由于自缢導緻的”U“型缢溝。很有可能是兇手先把被害人勒暈,再将她挂在準備好的絞索上缢殺。陳隊,立案吧。”
蕭秧站起來,這個時候鄭天浩拿着透明的物證袋從垃圾房出來,裡面裝着一條肉色的女士絲襪。不用說,肯定是懸吊女屍用的。至于是不是緻她死亡的兇器,得經過進一步檢驗之後才好說。
“出什麼事了?”遠處響起個甜美的聲音,稍高的音調有着宛如女童般的清亮。這久違的女聲,聽在蕭秧耳裡如同一道驚雷,把她震在了原地。
“我的明總經理,您還是别去看了。這種事,看了不吉利的。再說後場這邊又髒又亂,味道也不好聞。”都不用回頭,聽語氣就曉得是一個谄媚至極的中年男人。
明旖:“都走到這了,瞧瞧吧。”
她身邊前呼後擁跟了一群人,自然有殷勤的幫她提前開好了一條看熱鬧的路。明旖走到近前,一眼就認出背對着她的蕭秧。不由喜上眉梢,驚喜的聲音裡滿是久别重逢的雀躍:“蕭法醫,好久不見!”
聽到明旖喊她,蕭秧遲疑地回過頭。望着近在咫尺的明旖有片刻愣神。印象的最開始,她還是咖啡廳門口那個穿着簡單的清純女孩,T恤長褲,笑起來眉眼彎彎,有種不符合年齡的單純。與明旖的初識既有咖啡的香氣也有臨近初夏的微風。記憶裡巧笑倩兮的鄰家女孩忽然換了一身剪裁得體的女士西服套裝,這讓蕭秧感覺很不真實。
“好久不見。明旖,我可一直都記着你。”說話的不是蕭秧而是陳放。他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眼睛虛成一條縫,不動聲色間已經将明旖細細打量一遍。
明旖淡然自若地朝他伸出手:“陳警官,好久不見。”
陳放也自然地握住她的手,慢悠悠地上下晃晃,兩片略深的嘴唇閉緊往兩邊一拉,擺出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
明旖并不介意,跟他寒暄完,立刻把視線轉回蕭秧。牽着嘴角,笑得别提有多歡喜。
雖然來之前做過跟明旖碰面的心理準備,但是再次見到,她還是無法表現出雲淡風輕。就連一次客套的問候都好難,蕭秧僵在那兒,挺直脊背也不說話。她率先移開目光,低着頭裝作觀察死者。
明旖也俯視着死者,然後出其不意得快速跨進警戒線走到蕭秧身邊。她用隻有她們二人能聽清的音量小聲道:“秧秧,這不是你最感興趣的嗎?死于機械性窒息的女屍,還是他殺。”
她的話就像一記重錘。蕭秧震驚地側過臉,連呼吸都變重了。明旖漫不經心地把雙手背在身後,墊着腳尖像小女孩一樣前後搖了搖。
“喂!誰讓你進去的?!”見明旖無視所有人走到屍體旁,陳放擡腳就要把她拎出來。
他剛踏出一步,讓人料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
蕭秧突然抓住明旖的衣襟,半拽半提地把她拖進旁邊的安全通道,然後大力地關上門。她的五指死死攥緊明旖的襯衣領口,前臂壓在她細弱的脖子上:“說!是不是你幹的?!”
明旖被蕭秧甩在牆上,後背撞得非常痛。但她沒有表現出來,隻是眨了眨眼睛,小臉上寫滿無辜:“你在說什麼?”
“不要和我裝!”這句話是蕭秧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你是個什麼樣,我還不知道。”
明旖笑了:“這回你可能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