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長姐的事情,已經沒有轉機了嗎?”謝景姝忍不住問,“是不是有一天,我會同長姐一樣?”
“小姝……其實你也清楚,對皇帝來說,所有人不過都是他的棋子,甚至有時候他把自己也當棋子算計進去。”曲惜雁皺着眉,提醒女兒殘酷的真相。
幾個時辰前,曲惜雁看見女兒帶着大公主回來時,心中便已不安。她不希望女兒卷進這些事情來,可從一開始她們便置身其中了。
謝景姝閉眸無言,說不清心中是何感想。
“可棋子也會反過來算計下棋人,就像兵器可能噬主。”曲惜雁眼中閃過寒光,動作卻是輕柔地抱住了女兒,“小姝,我向你保證,如果真到那麼一天,我會幫你解決掉這些煩惱。”
謝景姝也伸手回抱阿娘,笑着說:“我會先試着保護好自己,讓您不再為我煩惱。”
即使之前一段時間父皇對自己很好,可這麼多年的忽冷忽熱養成了她對父皇慣性的猜疑和試探。
她并非養不熟的白眼狼,可父皇總是每一句話都帶着心眼兒,她難以輕易相信他的話。
對她來說,他的每一句話都要被解出十八種深意來。
這已經成了她面對父皇時的習慣。
她與父皇的關系根本不像父女,更像君臣。
至于阿娘剛剛說的“解決”,她很難不覺得阿娘的意思是如果父皇賜婚,阿娘會去把驸馬甚至父皇殺了。
謝景姝不知道怎麼的就蹦出這樣大逆不道的想法,連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今日就練到這。免得你不專心,老為大公主的事走神。”
“嗯,阿姨,為何我覺得,您好像根本不怕宮裡傳出閑言碎語。”謝景姝點點頭,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閑言碎語?”這個詞在曲惜雁嘴裡轉了一圈,便也明白了女兒的意思,“小姝以為,我之前讓人從長甯宮拖出去的那個宮女是什麼人。”
謝景姝恍然大悟:“難怪阿姨那日那麼大的脾氣,原來是故意的!”
“也不算故意,最近總覺得自己陰晴不定的。”曲惜雁揉了揉經外奇穴。
謝景姝立刻緊張起來:“許是夏日近了,天一熱便容易動氣?阿姨要不找太醫看看?”
“看過了,沒說有什麼事。”曲惜雁搖搖頭,繼續接起剛剛的話頭,“皇帝起初也在臨華宮安排過人,都被我找由頭解決了。長甯宮和北凰閣也是,所以我才告訴你,在這些地方可以放心。”
“看來父皇的那些暗衛都比不過您。”
曲惜雁的笑裡含了一絲嘲諷:“畢竟想要窺探我的私隐,必得是習武的,可一旦習武,便更容易讓我察覺了。”
“若我有一天也這麼厲害就好了!”
“你跟着我好好學,隻要你學了一門技藝,總有用上的時候。”曲惜雁拍拍女兒的肩膀,“無論什麼,都要學精。可明白了?”
“嗯,我都記在心裡了。”
————
翌日,六月十一。
天剛蒙蒙亮,謝景姝已經跟着阿娘到了院中。
“阿姨,你說我在宮中又不能随身帶着武器怎麼辦?”
“你啊,還沒學到呢就想着拿劍扛刀的。”曲惜雁調侃地說道,“不過也不是不能試試。張磐,你過來幫個忙。”
“您和公主又這麼早啊。”張侍衛昨天值的夜班,現在已經快睜不開眼了。
“麻煩你了。”曲惜雁看着他睡眼惺忪的模樣,臨時改了主意。
她原本想和張磐“切磋”一下,給女兒展示展示。
“啥?”張侍衛還沒清醒過來,迷茫地發出疑問。
“唰!”曲惜雁抽出了張侍衛的刀,迅疾如風,幹脆利落。
“???”這一下直接把張侍衛那點困意吓沒了。
姑娘幹什麼呢?
“看清楚了嗎?”曲惜雁掂量着手裡那把彎刀。
謝景姝搖搖頭,她就看到一道殘影,然後張侍衛的彎刀就到了阿娘手裡。
“就地取材,有侍衛的時候就可以這樣得到武器,沒侍衛的時候自然也有其他方法。”曲惜雁揮了揮手中的刀,又将刀還給張侍衛,“不過小姝在宮中還是不要這麼做,萬一有侍衛傷到你就不好了。宮中還是有不少功夫不錯的侍衛的,當然,也有借着關系進來的,說不定小姝真能搶到呢。”
曲惜雁又放慢了動作,讓謝景姝仔細觀察。
來回示意了十多遍,張侍衛隻覺得自己好像個呆子,手根本沒姑娘快。
他一低頭又看見公主眼睛放光的看着他,好像在看新奇的東西。
糟糕了,他已經明白了,姑娘這是要他當陪練!好嘛,他終究步了他爹的後塵。
果不其然,曲惜雁退後幾步,微擡手,示意謝景姝去試試。
謝景姝試圖靠近去搶那把刀,卻被張侍衛輕松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