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帶她來!”
尖銳的聲音刺入謝景姲的耳朵,仿佛惡鬼在咆哮。
“阿姨……”謝景姲不知該如何解釋。
“我告訴你,謝景姲,你以為你如今日子這麼難過拜誰所賜?還真把她當姐姐了?愚蠢!”薛貴人越發激動起來。
“阿姨,姐姐……四公主她不該牽扯到裡面,就算您與甯嫔有仇,她也……”謝景姲鼓起勇氣,試圖為姐姐開脫。
“啪!”茶杯碎裂在謝景姲腿前,碎片劃傷了她的右手手背。
“唔……”謝景姲捂住手背,“阿姨,您别動氣。”
“什麼無不無辜?你覺得她無辜,我無不無辜?收起你那點小心思!”
“阿姨……”
“她假惺惺地給你點甜頭,你就死心塌地跟着她?”薛貴人質問着自己的女兒。
“阿姨,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謝景姲捂着傷口,害怕地重複着話語。
“哼!”
終于有光亮照過來。
是薛貴人點亮了蠟燭,隻是在微弱的燈光下,那張臉上陰影與燭光交錯,更顯扭曲。
她一步步走近跪在地上的謝景姲,看到地上的點點血迹,又突然變了臉色。
燭台被置于桌上,她溫柔地将謝景姲扶起來,又抱在懷中,開始哄謝景姲:“阿姨錯了,不該傷着你了。看你傷着了,阿姨也心疼。你父皇看了肯定也會心疼的……那四公主,你便多與她接觸……自然有好處。”
“是,阿姨,女兒都聽您的。”謝景姲在她的懷中逐漸停止了顫抖,開始貪戀那懷中的溫暖。
殿外,嫣紅的花朵在春風中顫抖。
————
臨華宮。
曲惜雁見女兒魂不守舍的,将手中的金簪放下,問道:“小姝,在想什麼呢?”
“阿姨,我今日與五妹去朝仙宮了……”其實阿娘知道這事。
“你遇到薛貴人了?”曲惜雁并不意外,直接問道。
“嗯。我總覺得有些奇怪。”謝景姝眉頭緊皺。
“她的眼神會讓你害怕,是嗎?”
“就是不自覺的背後發涼。”謝景姝抓緊了阿娘的手,“她雖然笑得很平和,可我就覺得她吓人。”
“她在宮裡的名聲不太好,民間醫女出身,沒聽說有什麼算計,隻是看着便不好相與。她對我有敵意,再掩飾我也能感受到。至于緣由?是皇帝造孽。”
曲惜雁和皇帝對人的情緒的感知都極為靈敏。
若說曲惜雁對敵意的感知更多依靠幼時多年待在軍營,皇帝對敵意的感知來自于朝堂之上的爾虞我詐,那麼謝景姝則更像是遺傳而來的直覺,像林間的小獸,警覺無比。
“五公主确實将你當成了姐姐,可你不得不防,若是薛貴人借她對你下手……”曲惜雁眸色一冷,“我會讓她後悔終生。”
“可五妹畢竟是她親生的,她若是借五妹害我們,那她與五妹必将同遭父皇厭棄,她也該顧及着些。”謝景姝拿起放在一邊的《經傳》。
“皇帝喜歡暗地裡算計人,可他不喜歡别人暗地裡算計,隻要她去做了,不會有好下場。可小姝以為,四皇子的生母是如何死的,便是在後宮裡攪弄風雲,直接被賜死了。”
“至于生母,在這宮中,人與物其實無異了。大公主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賢妃心心念念這麼多年,都隻想要個兒子,何曾在乎過大公主的心思。她若有個皇子,怕是能讓大公主為她的皇子去死,亦不足惜。”
“還好。”謝景姝帶着慶幸的笑容,“還好阿娘和榮姨都對我極好。”
說完謝景姝愣住了,她剛剛說了什麼?
“……小姝,該叫阿姨才是。”曲惜雁提醒着,攥着金簪的手卻越發用力。
曲惜雁在克制自己。
簪子實在是個好殺器。
“阿姨。”謝景姝抿了抿唇,她失言了,下次該再小心些。
曲惜雁拉過謝景姝的手,隻是歎了口氣。
兩人四目相對,雙雙無言。
片刻後。
“阿姨,我想起來了。”謝景姝盯着阿娘的眼睛,“我總覺得薛貴人看着眼熟,難怪,她的眼睛,和您很像。”
“和我很像?呵。”曲惜雁冷笑一聲,“真是可憐,可恨。”
也不知在說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