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臨華宮,謝景姝便立刻鑽進了小廚房,她最喜歡蛋黃酥了,阿娘也喜歡,隻是不知父皇的口味,而且這樣簡單的點心不知父皇是否會吃的慣。
早知道該先問問姐姐的,姐姐肯定知道。
她有些懊惱剛剛走得太急。
绯言一直想要搭把手,都被她給拒絕了。
“公主千金貴體,怎麼好做這些,還是讓我來吧。”绯言就看不得公主自己動手,恨不得事事都幫公主做好了才是。
謝景姝直接笑出了聲:“哪來的千金貴體,绯言你就是把我賣了都不值這麼多,我這身體還不是和其他人一樣是血肉做的?”
“我可不敢把公主賣了!”绯言的頭搖的和撥浪鼓似的。
“好啦好啦,開個玩笑而已,哪有讓你真把我賣了。你别那樣看着我,你說你,也才十八,看我的眼神跟宮裡那些老姑姑似的,怎麼說呢?慈祥?拿出點活潑的樣子來嘛!”謝景姝見狀無奈地說道。
绯言哪裡都好,就是對她的話太深信不疑,總感覺自己有一天說天上的太陽西升東落她都會信。
想了想,謝景姝決定再做一道魚糕,這是荊州的一道地方菜,食魚不見魚,想來父皇應該會喜歡。
可誰能告訴她,為什麼小廚房的魚是活魚?那條魚都快從水裡蹦到她臉上了,根本抓不住!攪得她裙擺的青色都快變成孔雀綠了。
救命啊,她沒有殺過魚啊!
那魚又一躍,直接跳了出來騰躍在低空,又重重跌在地上,開始不要命地撲騰起來。
“啪叽!”
謝景姝剛擦完臉上的水珠,一睜開眼就看到一把菜刀精準地紮在魚身上。
她愣愣地擡頭,绯言笑眯眯地拔出了那把菜刀。
那條魚已經徹底咽氣了。
“……”
绯言見她就這樣望着自己,一動不動,還以為她被吓到了,擔心的問:“公主,您沒事吧?”
“我沒事。”就是沒想到你下手這麼快準狠,看來至少在殺魚這一點上,自己的廚藝還有待提高。
绯言歎了口氣:“還是讓我來殺魚比較好,公主畢竟從來沒做過這種事。甯嫔娘娘愛吃魚,所以司膳司送來的多是活魚,這樣比較新鮮。”
謝景姝默默起身把位置讓給了绯言,待在一邊切豬肉,還是死物比較好欺負。
魚什麼的,還是交給绯言好了。
謝景姝心中默念。
“所以說啊,以後這種事交給我就好了,公主哪殺過魚,這魚蹦的真高,是挺吓人的。”
你一邊笑着一邊掏魚肚子還說魚吓人是認真的嗎?
謝景姝無奈地說道:“我隻是不習慣罷了,以後自己多試幾次也就好了,難不成绯言你給我殺一輩子魚?”
绯言将掏幹淨的魚放在水中清洗,手上邊動作邊認真回答:“我自然一直跟着公主的,等公主您有了自己的府邸,我就跟着一起出宮,照顧您一輩子,這魚要是公主不想讓别的下人殺,自然是我來。”
“好好好,那你給我殺一輩子魚,我給你擋一輩子狗好了。到時候能出宮了,外面肯定有狗,到時候那狗要是沖上來,我就擋你面前,免得你看了怕。”
那些貓貓狗狗明明那麼可愛,绯言卻還是會怕狗,一隻小奶狗能攆她跑半個臨華宮。不過也正常,誰沒有怕的東西呢?還好她不怕狗。
隻要她以後擋在绯言面前護着,绯言就不用害怕了。
做魚糕要用的時間久些,等待的過程中,先前準備好的綠豆糕已經好了。
“綠豆糕真甜,怪不得阿姨日日要吃。”謝景姝撚了一個喂進嘴裡,綠豆的清甜軟綿讓她忍不住又吃了一個。
绯言出言提醒:“那是自然,不過,這名字要文雅貴氣,公主您該叫翡翠糕。”
“哪來這麼多有的沒的,說白了也就是綠豆糕。我有自己的思量,放心吧。”說罷她又撚了一個要喂給绯言。
绯言連忙躲閃:“公主,這可是給陛下做的,我怎麼能吃!”
這糕點既是做給陛下的,除非陛下賞賜,绯言身為宮女是不能吃的。
“诶!這有什麼的?這綠豆糕擺完盤還有不少,自然留着自己吃,總不能扔了吧?”謝景姝強行将那糕點塞給绯言,“我們私下裡偷偷吃幾個,沒事的。就算真有人發現了也沒有證據。”
绯言隻好吃下那塊綠豆糕,甜意從舌尖蔓延到心頭,公主待自己真好。
忙活了一個時辰,謝景姝總算做好了九樣菜和點心,她親自拿着的食盒裡由上到下依次裝着三盤點心。
其他六道菜則是绯言和秋水幫忙拿着。待會兒加上姐姐的蒜蓉紫蘇,剛好十道。
就是不知道做的時候有多少點心落到她和绯言肚裡去了。
謝景姝提着食盒出了小廚房,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今日的臨華宮安靜的出奇,阿娘身邊的幾個宮人也不在。
她并沒有問為什麼,如果中間發生了什麼,該是她知道的,阿娘不會瞞着她的。若不是她該知道的,那麼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在宮中,生存之道如此。
隻是待她走到長甯宮,卻遇上匆匆而來的明盼,那是姐姐的宮女。
明盼行禮後将手中的食盒交給謝景姝,說道:“榮妃娘娘身體不适,二公主要留在宮中照料娘娘,便不能親自将食盒交給您了。”
“榮姨怎麼了!太醫怎麼說?”謝景姝聽後急切地詢問明盼。
“公主您不必擔心,太醫已經看過了,隻是一時不适,休息些時日便好。”
“那就好。等我回來再看望榮姨,也告訴姐姐一聲,别太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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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華宮,謝景姝等在殿外。
“還請公主稍等。”裴高向她行了禮,面上始終挂着慈祥的笑容,推開門去禀告陛下。
謝景姝确實從裴公公的笑裡看出來些詭異的慈祥,讓她有些摸不着頭腦。
“有勞裴公公。”裴公公竟然不在裡面候着倒也讓人新奇。
“好一個霍大将軍!”父皇的聲音從殿裡傳出來,她頭一次聽到父皇說話的氣息如此不穩,這絕對不是在誇獎霍将軍。
她要做些什麼嗎?
“咳咳!”似是剛剛聲音大了,父皇咳嗽了起來。
“陛下息怒啊!”
“就隻會息怒息怒!滾出去!”
裴公公笑眯眯地提醒:“陛下怕是一時消不了氣,公主說話要小心些。”
他不在裡面自有他的道理,何必趕在陛下氣頭上,這時候一舉一動都是可能送命的。
“謝謝裴公公提點。”她總是覺得裴公公似乎對她很好,每次見了她都笑成了花,不過裴公公向來與人為善,或許對誰都是如此。
她踏進了乾華宮,绯言不能跟着她進去,不知為什麼,一人站在這空曠的大殿之中,讓人無端感到孤寂與恐慌。
“小姝來了?快過來。”父皇的聲音已經恢複了往日的平靜,完全聽不出來剛剛在動怒。
那扇雕花木門向她敞開,她提着食盒走進去,卻見父皇面色平和,看向她的眼神中似是帶着一絲慈愛。
謝景姝将食盒遞給一旁的小太監,不然雙手都拿着食盒行禮是為不敬,恭敬請安:“父皇萬安。”
父皇坐在裡側,她站在外側,一張桌子将他們隔開,仿佛一層無形的厚障壁。
“女兒和姐姐做了幾道點心和小菜。”謝景姝上前一步,要将食盒打開。
皇帝掃了一眼那裝菜的食盒,揮揮手:“二公主的食盒不必開了,隻開你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