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毛八。”
“兩毛四頂天了,便宜一分都不賣。”
這時旁邊攤子有個人問價,攤主:“兩毛。”
說完還嘲笑似的瞥了大嬸一眼。
那人問完價走了,大嬸火了,指着那個攤主的鼻子臭罵:“好你個不要臉的,是不是看準那人不買,故意給我搗亂呢?”
“哎,我這布不好,哪能跟你似的賣那麼貴。”合着是聽見大嬸說她壞話了。
大嬸理虧,不跟她計較,做生意要緊。
轉頭就給張翠花降了一分,“兩毛三,要你就拿兩匹。”
“兩毛二。”
“嘿,你這。算了,我吃吃虧,兩毛二就兩毛二。”大嬸嘟嘟囔囔的,開始給張翠花卷布,把布料卷實,再用藤條捆好。
等處理完,大嬸也高興起來了,畢竟賣出兩匹,夠她一天賣的量了。
“一共……”
把布遞給張翠花,大嬸從兜裡拿出寫着價格的草紙,拿着小木棍在旁邊計算,“一匹八塊八,兩匹是十七塊六。”
嚯,這麼多錢,快俺一個月工資了啊。本來還覺得翠花沒必要還價呢,原來這麼貴,還下來的價都夠買條裙子了。
想着想着,鄭愛國想起自己沒帶那麼多錢。
鄭愛國心裡一急,轉頭想跟張翠花說,就發現她掏出兩張十塊的。
張翠花接過大嬸找的兩塊四,數了數,裝兜裡。
發現鄭愛國還呆呆地站那,“傻着幹什麼,抱布。”
等離攤位遠點了,鄭愛國才猶豫着問她,“翠花,出來你咋裝着那麼多錢?”
“我把彩禮都裝兜裡了。”
“……你不怕讓人偷了啊。”
“放家裡沒人看着,還不如裝兜裡。”
鄭愛國想說就咱倆出來了,家裡還有好幾個人呢。
但一想那幾個人的性子,被搶了都不敢吭聲,又沉默了。
張翠花就是随口一說,她其實是怕碰到想買的沒錢買。但是一看鄭愛國這表情,難道還真被偷搶過?
“咋回事,說。”
“沒咋,我都要回來了。”
鄭愛國說的含含糊糊的,後腦勺立刻被拍了一巴掌。
張翠花皺眉看他,沒催他現在說清楚,“一會找個地方,你給我好好說,到底怎麼回事。”
心裡裝着事,張翠花無心多逛。
買了點糧票、肉票之類快過期的常見票,花了三毛買了一籃草莓,就離開黑市,朝着國營飯店去。
等坐下了,開始盤問,“說,什麼時間,什麼地點,多少錢,是誰!”
鄭愛國:“幹啥這麼鄭重。”
這時候還早,店裡沒人吃飯。服務員看到他們進來還不點菜,就想讓他們出去,免得自己還要招待。
拿着塊抹布拍拍打打的往這邊走,嘴上說道:“同志,我們這不點菜不讓坐的。”
張翠花頭也不擡,心裡正窩火,随口說了句,“一會點。”
服務員撇撇嘴,心裡嘟囔‘窮鬼拿架子’。
拿着抹布作勢要擦桌子,“那你先在門口站着去,我要擦……”
“一邊去!再啰嗦我找你領導談談,就是這麼對待農民同志的?”
張翠花語氣嚴肅,說的話跟炮彈是似的連環炸。
服務員被這大嗓門震住,再看她黑黑壯壯蠻不講理的樣子,頓時不敢再說,灰溜溜的跑後廚去了。
“佳佳姐,你怎麼來這了?”
後廚小幫工正嗑瓜子,翹着的二郎腿看到徐佳佳就放下了,殷勤的把手裡的瓜子遞過去,“來點不?”
徐佳佳不接瓜子,反而罵道:“吃你的吧,撐死你。”
罵完拎出了小馬紮,坐在後廚和堂屋中間隔簾處。她還得聽着人叫她,記菜單、結賬都是她的事。
倒得八輩子黴,碰上個會找領導的莽夫村姑。
外邊堂屋,被張翠花盯着的鄭愛國不得不說出往年的一件舊事。
大概就是親戚打着治病旗号借錢,卻一借不還的事。
“這叫借?”
張翠花聲調老高,“都往屋裡翻箱倒櫃了,還叫借?這是搶!”
“我教訓過了。”鄭愛國不敢大聲反駁,低着頭偷眼瞧她,“我找過去打了他們一頓,把錢都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