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搗了一拳,大隊長學聰明了,也蹲牆角等着鄉親們自己冷靜。
“公共場所禁止吸煙。”
張翠花冷不丁冒出這麼一句,把正準備裹煙卷的大隊長吓了一哆嗦。
“啊?”有這一條嗎?聽起來怪嚴肅的。
懵逼把東西放回兜裡,繼續把手抄進袖子裡,袖子搭在膝蓋上。蹲着看打架,看得倆眼發直,覺得嘴裡缺點什麼。
張翠花把剛才從鄭建軍手裡拽下來的草根遞過去,“給你。”
大隊長猶豫着接過,叼到嘴裡。别說,有點甜味。
三兩下嚼出汁水,開始自己扒着地面找草根。
張翠花一開始還看的津津有味,可後來卻發現無論男女老少,都是扯頭發、錘老拳這幾招,沒勁。
任由這些人吵能吵到天黑,于是她又拿起萬能的大掃把,把打的最激烈的倆人分開。
林南瓜被掃把的枝杈紮的夠嗆,連連躲開,都顧不上再踢林癞子一腳。林癞子的也是一樣,趕緊躲遠。
“都停下,聽大隊長說話。”
張翠花一嗓門,大家的視線都轉移到牆根的大隊長那。
大隊長默默收回在地上扒拉着找甜草根的手,拍拍褲子站起身,“咳咳,不打了啊,不打就還是好同志。”
有人不慣着他打官腔,張嘴就罵:“有屁快放。”
罵他的是叔奶奶輩的人,大隊長也不能罵回去,忍了口氣,直接說重點。
大隊長:“是這樣的,我覺得大家都是鄉裡鄉親的,你多賠一點我少賠一點,都無所謂……”
“憑什麼我多賠你少賠,你是大隊長了不起啊。”
大隊長:“不是,我是說……”
“對了,大隊長兒媳婦也偷菜苗來着,怎麼沒人說?我看見好幾次呢。”
“看來還有沒揪出來的,快想想,省的還要幫他們賠。”
春寒料峭的,大隊長急的腦門冒汗,卻怎麼都插不上話了。
‘锵’一聲鑼鼓,聲音脆的人耳朵有餘響。
這操作一下就讓人想到張翠花,連忙止住話頭看過去。卻隻看到一個小孩往張翠花身後鑽,手裡還拿着一個破鑼鼓。
鄭建軍怕的臉頰泛紅,他竟然在人群跟前敲鑼,還震得人們不敢說話了。
悄悄從嫂子胳膊旁邊探頭看了看,發現人們都在朝這邊看。鄭建軍又忐忑又有種莫名的激動。
作為始作俑者,張翠花一點也沒覺得讓小孩敲鑼有什麼不對。
發現人們看過來,還理直氣壯地說:“别看我,看大隊長,就不能讓他說完再吵?”
我這個大隊長當得可真沒威嚴。
“咳咳,是這樣的。”
大隊長再次清清喉嚨,給大家做了一個簡單的算術題,“你們這些人偷了鄭家一千五的菜苗,聽起來挺多,但是平均一分,落到每一戶,也就不到五十顆,算不了什麼嘛。”
“所以,我認為大家也不用吵了,直接一人從自家地拔五十五顆,種到鄭家的自留地裡。”
大隊長覺得自己說的簡直完美,想要一錘定音。
卻又又又有人提出質疑,“憑啥是五十五顆?不是不到五十嗎?而且我就拔了三五顆。”
“就大隊長家兒媳婦拔的多,他可不就讓按一樣的數擔責,這麼着他就能少賠。”
“就是。”
張翠花适時說話,“沒聽說‘樹挪死人挪活’的俗語?你把菜苗拔出來再種下去,你能肯定每顆都能活?”
“不計較你把俺們長得好好的苗拔了就夠意思了,你還想咋?”
說着轉向松了一口氣的大隊長,“至于大隊長家拔的多,那讓大隊長以身作則,雙倍賠償吧。”
雙倍也才一百多小菜苗,完全沒問題,還能塑造俺這個大隊長光輝形象。
大隊長心裡想的美,臉上帶了笑,“為了鄉親們團結,俺願意。”
“那每戶一毛五的賠償,大隊長你先雙倍給了俺吧,一共三毛。”
張翠花手一伸,就朝着大隊長去了。
裝大氣的大隊長傻眼了,咋還要賠錢?
“錢?”
“咋還要錢啊。”
“别吵!”
張翠花一把拿過鄭建軍手裡的鑼鼓,‘锵’的一聲震住想說話的人們。
“吵什麼?難道你們不該賠?你們知不知道為了這點小苗,俺公公整天吃不好睡不好,臉都黑了身闆都不挺了,人早起晚睡的往地裡跑,累啊!”
大家随着她的話,朝牆角的鄭大明看過去,上下打量。
确實臉黑,确實弓着肩。
天生黑臉,縮着脖子找另一個螞蟻窩的鄭大明,識趣沒說話。
“你們以為自己一人拔了一點,可是呢,你們加起來足足1450顆!這是俺老鄭家的多少心血,你們不該賠嗎!”
人們都沉默了,有的還覺得心虛扭頭不敢看張翠花。
“你們敢不賠俺就打到你家去。”
窮圖匕見,張翠花直接吆喝人們回家拿錢,“趕緊的,俺就在這等十五分鐘,來不了的等着俺上門吧。到時候就不這麼好說話了。”
畢竟隻是一毛,從牙縫裡扣扣總能省下來,沒得讓這彪悍女人尋了由頭,萬一天天去家裡鬧呢。
這麼想着,人三三兩兩的走了,隻有大隊長還在試圖講價,“三毛太多了吧,兩毛?”
“四毛。”
“……還是三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