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響過後,“啟禀公主,太子殿下到”。
淩霜一轉身,便見正踏入屋内的太子淩閱緻,面色看着略顯僵硬。
“霜兒見過太子哥哥”
“霜兒不必多禮”
“絲雨,奉茶”
“太子哥哥看着面色不佳,可是發生了何事”
淩霜雖因那夜之事整個人憔悴了許多,也沒了往日裡那溫軟淺笑,可那份敏銳與體察入微卻是絲毫不曾改變。
淩閱緻擡眼看了淩霜片刻,“父皇他、欲将雲兒賜婚予淩軍師”。
“雲兒?”,淩霜微露震驚之色,擱下了即将要入口的茶盞,“父皇他……”。
“父皇他既已開金口,此事怕是已無回旋之餘地”
垂下的長睫輕輕顫了顫,“父皇他向來極看重朝廷臉面,此事卻傳得沸沸揚揚,滿城風雨,雖已被父皇命人壓了下去,可老百姓心中怕是早有論斷……既如此,最好的法子便是,當朝軍師卻與公主兩情相悅,隻是,那個公主并非是我,而是雲兒”。
“此其一”,淩閱緻胡亂地抿了一口茶,“淩軍師已露離去投靠熙國之意,父皇他萬不可能允準,可他也知,淩軍師素來肆意妄為,欲做之事絕不更改”。
淩霜淡淡接下了後話,“故而,父皇不僅賜了這一品軍師予他,還讓他坐實了這鲲國驸馬之位,一來可顯皇恩浩蕩,他若投靠别國,便是不思皇恩忘恩負義,他日必遭天下人不恥與唾罵,二來他既已身為鲲國驸馬,若再投靠熙國,必會讓熙國猜疑其存心不良,而不敢将其收為己用”。
“霜兒聰慧,确實如此”
淩霜觀其面有憂色的模樣,“太子哥哥可是擔心雲兒”。
淩閱緻輕輕歎了一口氣,“霜兒也知,在這皇城内外,雲兒最不喜之人便是淩軍師,若是讓她知道……”。
淩霜随即面露悲戚之色,“此事皆怪我”。
“又怎能怪霜兒你”,淩閱緻目光略顯空洞地看着前方,“要怪也是我做個當皇兄的,未能好好保護你和雲兒”。
半響沉默,淩霜刻意換上了輕松些的表情,“不過好在父皇還未明堂宣旨,事情或尚有轉圜之餘地,我們既已知父皇用意,若能讓其安心留在鲲國,或可求父皇收回聖意”。
“對,霜兒說得對”,淩閱緻突然站起身,“那我這就回去,命人嚴密守住軍師府”。
“太子哥哥”,淩霜卻突然開口叫住了他,“其人心思缜密,智計無雙,太子哥哥還需命人格外仔細出入府中之人,以免有人渾水摸魚”。
聞言,淩閱緻目光微沉,“霜兒之意,我懂了”。
轉身,擡腳便欲離開,卻在即将邁出之時又收了回來。
“霜兒,驸馬他、對你好嗎?”
淩霜微微一怔,而後露出一抹輕輕的笑來,隻是這笑今日看着,卻有些凄美。
“嗯”
淩閱緻神色複雜,欲言又止,最終隻留下一句,“他若是敢欺負你,便告訴我”。
當日,十二公主被罰禁閉在宮思過,無旨不得踏出宮門半步。
而淩風流依舊不改風流浪蕩本色,對于府内外的重重監視與把守視若無睹,每日裡依舊心情大好,雖出不得府門,去不得煙花之地,卻讓人将樓裡那些個相好的皆請到了府中,每日裡飲酒作樂,好不快活。
“咳咳”
“公主”,若蘭忙伸手一下一下撫着蕭璃玥的背脊,“公主,您感覺如何?要不還是停下休息一下再走吧”。
蕭璃玥移開掩住口的右手,“無妨”。
若蘭眉頭緊皺地看着蕭璃玥泛白的臉色,還有眉眼間的倦意,終是忍不住繼續勸道,“可公主咳得這般厲害,奴婢實在是擔心,還是到附近的鎮子上尋個大夫瞧瞧吧,這回國的路還長着呢,如此下去公主的身子怎吃得消”。
看蕭璃玥不說話,“公主,奴婢求您了”。
“……”
蕭璃玥終是有些挨不住若蘭的啰嗦,加之她确是覺着身子無力、乏累得緊,微一颔首便允了。
于是,隊伍便往前邊的一個小鎮上行去,終在午時前在鎮上最好的客棧落了腳。
安頓好沒多久,李司南便将這鎮上最好的大夫給請來了。
大夫細細把過脈後,隻說并無大礙,隻是受涼染了些風寒,加之過于勞累又未曾休息好,故而才會如此。
簡單的用了幾口飯菜又喝過藥後,蕭璃玥便睡下了。
這一睡便到了日暮西垂,自離了鲲國洪都城後,這還是蕭璃玥睡得最沉的一次。
一路上車馬颠簸不說,各種紛繁複雜之事紛至沓來,實是讓蕭璃玥心神疲累,尤其圜國突然遣使求親之事,還有那尚不知下落的女驸馬,以及鲲國皇城之中各種撲朔迷離之事。
蕭璃玥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站在一座山崖之巅,在距其腳下不過一丈之地的前面便是萬丈深淵,而就在懸崖邊卻站着一個人,一身紅衣似烈焰,在山風吹拂之下,正熊熊燃燒着,似要将她的眼底皆染成赤紅的顔色。
那人迎着初升的旭日背對于她,朝霞絢麗的紅蔓延至其周身,似要将其與滿天的霞紅融為一體。其身玲珑有緻,其姿窈窕,卻隐隐帶着一絲慵懶,蕭璃玥雖看不清她的音容相貌,但想必定是芙蓉如面柳如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