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芙還沒有來得及掙紮,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眼前的景象所牢牢吸引,那扇無比厚實的落地彩窗,像收起的綢緞幕布,重量輕盈一般,往兩側滑開。
她困惑地閉眼又睜開。
視線中,晃蕩着一條銀河。
明亮的光線與純粹的黑暗交錯鋪撒在前方,那些細密的光點像春日裡尚未盛開的花苞搖曳,明明滅滅,閃閃爍爍,美麗而震撼。
一種荒誕的不真實感爬上貝芙的腳趾頭。
男人攏了攏她的身上的毯子,似乎在确認着什麼。
下一刻,她感受到身下的人邁了一步。
他們一并,墜入虛空。
并沒有。
獵獵風聲響起在耳畔,貝芙死死地閉着眼睛。
許久,身下的支撐恍惚一松,她坐在了哪裡,手掌下,腳底下,身體接觸到的是一種非常,非常陌生的感覺。
稍有些粗粝硌手,是草和泥土的觸感。
她難以置信地睜開眼睛,張望四周,擡頭看天,明亮的光線讓眼睛有些不适的刺痛,很空曠的碧綠色草野,一側是映出蔚藍天空的湖泊,一側則是看不見深處的密林。
風裹挾着潮潤泥土的微微腥味與草葉的氣息迎面而來。
貝芙下意識地動了動腿腳。
剛剛的銀色光河,以及,那個男人呢?
貝芙揉了揉眼睛。
再擡起頭,她視野裡忽然冒出一張典型歐美男孩的臉,棕黃色的頭發,大概十八九歲,雀斑洋溢着這個年紀噴薄而出的年輕,身上的毯子在脖子打結像是系着披風一樣。
吓了好一跳,貝芙踉跄着往後坐去。
他擠了擠眼睛:“你好漂亮,我是皮特,你叫什麼名字?”
誇張的表情和肢體動作,以及……英語。
她怯怯地回答:“貝芙。”
少女眼眸似水,漆黑如鴉羽的烏亮長發披散在肩背上,露出毯子的膝頭與胳膊健康透粉。
第一眼就讓皮特感到心動——溫柔,好馴服的,一個東方小美人。
真是罕見。
皮特是三個月前來到這裡的,他并沒有到來的那一段記憶,但很快便理解了這個怪異的世界裡,作為人類是一種什麼樣的存在。
他們之中不乏有謀劃逃離者,但皮特并不在此列,物種造成的力量懸殊如何能夠輕易逾越。
況且,吃喝不愁,這樣的生活非常理想。
如果蘭利那小子不是那麼不識趣,拒絕和主人們主動溝通,他們明明可以過得更好!
皮特看出少女身上的不安。
他誘哄道:“你現在很安全,這裡很安全。”
她安全了?
貝芙怔住,喃喃道:“我現在,是安全的。”
那麼,她現在,是在哪裡?
事實上,這是一間異寵社交生态館,非常體貼的采取先體驗後登記的流程。
寬闊的展廳裡陳列着多重記錄影像,各個世界的異寵都能感到熟悉的家鄉環境是場館的招牌。
楚烏此時此刻正在前台辦理手續,一條觸爪登記信息,一條觸爪挑選着零食和飲料——等小家夥玩累了可以進行投喂。
一條觸爪擱在一旁,躲開旁邊一條蹭來扭去的藍白相間觸須。
觸須的主人夾着一張登記卡,慢悠悠靠過來,聲音有着年輕的雀躍與激動:“楚烏大人!”
楚烏沒說話,卷着零食走開。
“沒想到在這裡可以遇到楚烏大人您。”藍白相間的球狀生物跟在後面,兩條觸須捧着臉,“我也養了一隻人類,很活潑,性格還算不錯,啊……那個黑頭發的,是您的小人類嗎?”
楚烏停下腳步。
“看起來,相處的很不錯。”藍白色觸須夾着的登記卡裡浮現出兩個人在草坪上相對而坐的畫面。
他似乎看呆:“您的人類十分美麗。”
楚烏:“謝謝。”
“大人,就是,那個,可不可以。”他有些羞澀,兩條觸須麻花一樣卷在一起,“接續一下我的神經元。”
楚烏簡潔點頭:“好。”
“我,我叫江雲。”
救命,追星成功了。
這個好消息順着江雲激動的神經元波動霎時間同步傳到群絡裡。
藍白就是最酷哒:「家人們我在異寵生态館遇到偶像了,是凜冬的玫瑰,涅槃的太陽,不死者,無冕之王……」
藍黑有品:「打住,開什麼玩笑,你中二病又犯了?」
藍白就是最酷哒:「是楚烏大人(/=v=/)。」
春暖花開:「但是,它不是在休眠嗎?」
江雲想起大哥已經連續趕項目加班三個月沒回家了,不由得歎了口氣。
藍白就是最酷哒:「看來前段時間的報道是真的,他醒了,現在就在我身邊,一點兒也不冰冷,不暴戾,非常平易近人,恐怕那些傳聞都是營銷号胡謅的,而且,他養了一個人類,那小家夥非常的漂亮。」
藍黑有品:「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春暖花開:「人類麼。」
前台傳來簡訊:“兩位先生,登記完畢,可以進去了,祝你們與愛寵渡過一段愉悅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