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烏靠近,伸手。
對方沒有反抗,非常溫馴。
不反抗麼,不,它的警惕從來就沒有消失過,黑亮亮的眼睛裡閃着什麼主意。
“嗬!”
修長白皙,遍布灰塵與擦傷的腿目标明确朝着他腦袋右側太陽穴踢了過來。
好險,就差一點點。
楚烏的神經元幾乎要炸開。
億萬分之一秒,他控制住了拟态右手的力氣——如果不小心造成骨折的情況,比皮外傷要更難處理。
貝芙試着抽了抽腿。
握的太穩,抽不回來。
可惜了。
她用盡全身的力氣,這一腳要是踢中太陽穴,也許能有機會擊暈對方。
他怎麼能反應這麼快。
握住腳踝的手,石塊一樣牢固,是記憶裡陌生又熟悉的感覺,上一次,她就是這樣被拖出來……
他說:“放輕松。”
又是那種呢喃讓人汗毛豎立起來的惡心語調。
“你要做什麼?”
貝芙開始懷疑這個男人腦子哪個地方有問題,噢不,她及時再一次止住自己嘗試探究變态的思維。
“嘶——!”
小腿上刺痛襲來,她痛到滿臉煞白,像條被甩到砧闆的魚那樣撐着身體彈了起來想要掙紮離開。
一條腿被男人死死夾在胳膊下。
另一條腿,小腿傳來的感覺……絕對,那個男人在用刀還是什麼東西,剝她的皮肉。
無異于酷刑。
即将痛暈過去,意識渙散的最後一刻,貝芙腦海裡冒出一個詭異的想法。
——他不會吃人吧。
……
貝芙沒有被吃掉。
但她覺得自己不太好。
那個男人再一次離開,時間在昏暗的房間裡沒有概念。
身上的衣服被滾燙的體溫烘幹,貝芙蜷起來,在角落裡瑟瑟發抖,每一次挪動小腿,都帶來劇烈的痛感。
原本隻是掌心大小的剮蹭掉皮的口子變得足有兩隻手掌那麼大,發黃的膿液讓它顯得泥濘不堪,創面周圍一圈明顯的紅腫凸起。
她用手指壓了壓,褪色下去的紅很快又出現。
[野人給小鳥帶來食物,水源,還有希望。]
希望?
在寒戰中,貝芙聽到腦海裡響起的電子音,心裡湧出一種強烈的惡心。
她的傷口在惡化,也許已經感染了,高燒就是最先到來的提醒。
[你的臉色很蒼白。]
當然,血壓下降的供血不足,失溫,漸擴散到全身多個組織器官,短短24h内就會出現至少2個器官的功能衰竭。
[你不想活下去嗎?]
貝芙沒有回應這句廢話。
她小口小口地喘息,将所有的精力都留給大腦,下一次在那個男人到來的時候,要想辦法,搞到抗生素,到底要怎麼做,怎麼能夠讓一個無法溝通的……
[你知道的,我激活的時間有限,不打算試着向我求助麼,知更鳥小姐。]
你辦不到。
貝芙閉上了眼睛,如果這個系統真的有點屁用,為什麼還要她自己逃出去。
[體溫處于高熱中怎麼久大腦還沒有休克變成傻子,你應該感謝我,做出努力回到正軌上的回報,而不是對我的能力報以嗤之以鼻的态度,還有懷疑。]
貝芙:“……”
她的想法沒有隐私麼。
一種沉重的疲倦,像冬日裡吸飽水的棉襖緊緊裹在她的精神與身體上。
[世界選中了你。]
不,世界Fxxk了我。
貝芙的嘴角翹起來一點,意識再一次陷入混沌。
楚烏回來的時候,幾乎要心肺驟停。
他不明白,一切都和預想的不一樣:為什麼有效的降溫過後,人類的體溫卻升得更高;為什麼處理過它的後肢創面,傷口愈合的速度反而下降了。
前輩小心翼翼:「您知道的,它是人類吧。」
前輩更加小心翼翼:「您知道,獨特屬于您的種族,傷越重愈合越快的性質,是并不常見的特性吧。」
楚烏神經元抽了抽。
前輩弱弱提議:「大人,要不還是别再折磨它了。」
前輩搭續的神經元非常小幅度又震動一下:「以及,如果是您真的有養寵需求的話,總部任君挑選,隻是一句話的功夫。」
楚烏:「不,這樣不符合規則。」
前輩:「……」
其實,自行救助收留野生人類也不合規。
但上面既然沒有阻止,那說明這麼做也不會影響什麼,隻是可憐那隻受傷生病的小家夥,可能要再受點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