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沒有遭到任何破壞,卻順利地藏進來一隻妖。如若不是鬼谷族人布幻有漏洞,就是這裡頭出了内鬼。
無論是哪種可能,都不能掉以輕心。畢竟天子還在行宮,出不得半點差錯。
元汐桐不想同面前這人有過多接觸,誰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的,看到了多少,又聽到了多少。若不是此時她雙眼還未恢複,需要人将她帶出幻境,她才不願意和這麼危險的人待在一起。
隻是,逼人的壓迫感突然減輕,她感覺到他的視線已經挪開,接着,耳畔傳來衣料摩挲聲,男子似乎在她身前蹲了下來。
元汐桐還沒來得及往後退,崴了的腳踝處便已被一陣暖意包裹。
這人在隔着衣物替她療傷。
他很有分寸,除了方才救她那一遭外,全程沒有碰到她。這讓她一聲“登徒子”卡在喉嚨無用武之地,隻好撿着最重要的事情問道:“幻境内為何會有妖物?是外面出什麼事了嗎?”
“沒有,”他低聲答道,“外面一切正常。”
惜字如金,也不太想與她攀談的樣子。
若是在平時,元汐桐自然不會再與他多說一句。
自小被外界看扁,卻在家中被嬌寵着長大的孩子,對于冷遇極為敏感。她不會主動接近人,朋友極少,往往在察覺到對方有一丁點怠慢自己的意思時,就會率先怠慢别人。
但現下她卻不得不耐着性子與這人虛與委蛇。
他是救了她的命,但他若是不來,她也能自己救自己。
不知道他究竟看到了多少。
危機尚未解除,不能掉以輕心。
“幸好公子來得及時,不然我就真要命喪那妖物之手了。”她斟酌着語句,等着他的回答。
“恰好趕上了而已。”
崴腳的傷處理起來很快,他站起身來,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郡主不必放在心上。”
怎麼可能不放在心上!
她現在可是處于絕對被動的地位,看不到對方的感覺太可怕了,連表情都不能做,不然她怕自己一臉不耐煩的模樣會被人一覽無遺。
而且,若是外面一切正常,那他豈不是很快就能想到,這妖是沖着她來的?!
元汐桐強自鎮定地低下頭,垂在身側的手下意識想擡起,蹭蹭鼻尖,卻又在中途緩緩放下。
少女掩飾慌亂的動作實在拙略,與少時比起來似乎并未有什麼長進。元虛舟冷眼瞧了許久,終于慢吞吞地問道:“郡主的眼睛,是沾上了玄蛇之血?”
正愁該如何套話的元汐桐,猛然聽見他這樣問,不經意愣了一下,随即點點頭:“是,不小心就濺到眼睛裡了。”
“不小心……”他不鹹不淡地重複了一遍,“玄蛇是幻境中最難對付的靈獸,與郡主一同進來的獵手,往往撐不到這裡便已經點燃傳送符出去了,沒想到郡主倒是膽識過人,不似傳聞中那般……”
後面的話,以陌生人的身份說出來太過冒犯,他及時停在了這裡。
元汐桐卻覺得他這番話别有深意,為避免他聯想太多,心虛之下她也隻好老實解釋道:“我帶了許多符紙和法器。”
提到符紙,元虛舟想起來了,每個進入幻境的獵手都會分得一張傳送符,遇險之時點燃符紙即可被傳送出幻境,但方才那妖物的爪子都快抓破她的臉了,她竟都沒想起來點燃符紙嗎?
“郡主的傳送符呢?”他問。
“那個啊,”元汐桐沒打算隐瞞,“我給鎮國将軍府的肖思宜了,公子難道……不是她搬來的救兵嗎?”
話說出口,對方卻良久未說話。
因為元虛舟久違地感覺到自己又快要被她激怒了。
他不知道她是怎麼敢的,單單薄薄的一副身子,誰都打不過,從小隻會躲在他身後仗勢欺人。
竟然在這種時候,把自己的傳送符給了别人。
鎮國将軍府……
看來她的确是對邢夙,情根深種,甚至不惜去讨好邢夙身邊之人。
他這個妹妹,可真是,讓他變成了一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