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讓那個新人拿到那個代号對吧?”
琴酒的聲音裡帶着毫不掩飾的笑意,湊在我耳邊說:“朗姆手底下最近有新人要拿到代号了,有人提議幹脆把閑置十幾年的舊代号分過去,你說,他們把‘蘇格蘭’拿走會怎麼樣?”
我和琴酒的關系扭曲又純粹,從二十年前就帶着最濃稠的惡意,發展至今,一如既往。
如果要說這個組織裡我最不想看到誰好過,琴酒首當其沖,琴酒大概也是不願意看到我好過的。
我的表情冷下來,呼吸變得急促,剛剛松開的拳頭再次攥緊,指節發出噼裡啪啦的摩擦聲。
“夏布利,跟我一起把朗姆拉下去怎麼樣?”琴酒的聲音裡仿佛帶着蠱惑:“你早就看不慣守舊派那些沒用的家夥了對吧。”
是,我生平最看不慣那種酒二代。
當年我還在苦苦掙紮求生的時候,竟然有人能輕而易舉地拿到我拼盡一切才有一線機會摘到的勝利果實,甚至他們擡擡手就摘到的果子比我踩着一衆手下敗将千辛萬苦摘到的還要甜。
當年我吃着生了蟲洞的果子,天真又無知地覺得果子的味道也不過如此,直到我越爬越高,有人主動把果子送到我面前時,我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原來我還沒上桌,而那些人早就已經吃上了蛋糕。
“況且你又不是沒幹過這種事,當初你把罪名栽贓在我頭上,讓朗姆平白針對了我十年,這次也該輪到你替我背鍋了。”
我冷笑反問:“這是什麼需要講究禮尚往來的事情嗎?我看起來很講禮貌嗎?”
呵呵,我不僅沒文化,我還沒素質,琴酒瘋了才會覺得我會上趕着給自己找麻煩。
“你暗算朗姆,無非是因為朗姆以前搶過蘇格蘭的功勞。”
琴酒還在往我身上貼,他沒穿那件風衣也沒穿那件高領打底衫,皮膚直接貼着皮膚,跟以往的每一次近距離接觸都不一樣,我忍不住皺起眉,嘗試挪動身體,卻沒能拉開距離。
琴酒的聲音刹那間喑啞下來:“……别亂動。”
我實在是恨得牙癢癢,用唯一還能自由活動的頭撞了一下琴酒的鼻子。
那個狗東西大概是愣了一下,随即一個吻落在我頸側,牙齒輕碾着一塊皮膚,帶着些許刺痛,我忍無可忍道:“你他媽是狗嗎?!”
琴酒笑了一聲,在我耳邊暧昧厮磨着,繼續說道:“我的提議怎麼樣?既然當初能為蘇格蘭做到,那為我做到也不難吧。”
我的表情刹那一凝,皺着眉審視那個口出狂言的家夥,意識到他竟然是認真的而不是像以往那樣想故意激怒我,我立即嘲諷起來:“你也配跟他相提并論?”
我為了蘇格蘭去搞事情那是我的事,我為了保全自己栽贓嫁禍琴酒也是我的事,琴酒讓我為了他去搞事情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他腦子抽了,竟然覺得自己能和蘇格蘭放在一起比較。
琴酒面無表情地盯着我看了一會兒,眸光冷得像是淬着冰碴,隻說了一個詞:“蘇格蘭。”
他赢了。
呵呵。
真該死。
***
我被琴酒氣得不輕,摔了更衣室的門,去地下車庫找我的新人。
一走進車庫我就看到兩個身影,新人不知道在跟誰說話,是個沒見過的金毛。
“夏布利。”新人見過過來,立刻叫了一聲我的名字。
我對此很受用,他的聲音好聽,咬字也清晰,連帶着這個破名字都好像變得好聽起來了。
“嗯。”我随意應了一聲,一腳橫插在那兩人中間,轉身打量着那個金毛,意味不明:“喲嚯,生面孔?”
能來這個訓練場的生面孔不多,我知道雪莉那邊最近引薦了個新人,似乎實力很不錯,不過不是這個金毛,雪莉推薦的那個我做狙擊訓練的時候見過一次——在瞄準鏡裡。
那個家夥一出現,長頭發綠眼睛,要不是我的新人就在我旁邊站着,我真想直接把那雙綠眼睛當成靶子,總之是個單是看一眼就已經讓人覺得煩躁的家夥。
雪莉幫我做過緩解腰傷的藥,而且那孩子是組織裡少有的特别有文化的人,我沒上過學,對她倒是有幾分額外的敬佩。
就算是給雪莉一個面子,我也不好直接對那個家夥動手,我都二十九了,欺負一個小女孩,連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組織裡就是這樣,對誰的手下動手,四舍五入就是在打那個人的臉。
我自己都沒想過自己還能對人這麼友好,我真是個大好人,太可怕了。
那個金毛垂着眸子,恭恭敬敬地說了一聲:“夏布利大人。”
我懶得搭理,瞥了那家夥一眼,攬着站在身後的新人往我們來時停車的那邊走。
坐進車裡,我随口囑咐:“少跟那個金毛接觸。”
新人不解道:“為什麼?”
“不敢直接自我介紹,八成是朗姆手下的小喽啰。”
我想起剛剛琴酒提到的朗姆手下有新人要拿到代号那件事,側頭透過車窗又看了一眼那個金毛。
不會就是他吧?
要不直接殺了?
那句話怎麼說的來着,甯可錯殺多少個,不可放過一個。
“夏布利?”
我對上新人溫潤澄澈的眸子,心頭的無名火刹那間滅了一半。
我“啧”了一聲:“算了,開車吧。”
“是。”
我再一次在心裡感慨着,我可真是個好人啊,這也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