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離駕着馬車,一路向城郊行去。
他們雖說此行的目的地是峨眉,但走到現在反而離大都越來越近。
越靠近大都,城池管理的就愈加嚴格。
如今能住在城池中的,都得是大元子民,城中客棧飯館為了伺候好鞑子的口味,少不得加些乳酪制品。
殷離吃慣了倒不覺得有什麼,宋甯卻一時難以适應。
自郊外入城的時候,走在路邊就聞到從一家小飯館裡飄出與衆不同的的飯菜香味,就想來嘗嘗。
因此,殷離辦好了正事,就帶着宋甯來下館子。
這家小飯館正是住在城外的農戶閑暇時合力搭起來的館子,用料都是自家地裡的米和菜,做的都是家常菜。
殷離與宋甯都是習武之人,雖然隻是兩個小姑娘,卻也要了滿滿一桌子菜。
後廚做菜的大嬸陡然聽到外面來了一桌豪客,連忙燙了自家釀的酒送出來。
“兩位小姐,可以嘗嘗我們家的酒,雖然不烈,但喝過的人沒有不說好的。”
宋甯聞言嘗了一杯,像是米酒,但唇齒間還留有麥子釀造的出的香氣,果然是别有一番風味。
二人将桌子上的菜吃了七七八八,又添了兩盅酒佐菜閑聊。
此時除了宋甯二人外沒有其他客人,大嬸也被殷離從後廚請出來坐在一起聊天。
隻聽大嬸介紹說,自己是先前逃難時嫁到這裡的,跟本地村子裡的生養了一個兒子,兒子如今長大成家沒有跟雙親住在一起,不過大家相隔不遠時常都能見面。
隻是如今各地時時興兵起義,朝中時時就要加征賦稅充做軍需。
兒子正值壯年,有一把子力氣種地做活,可還要養自己的小家,能給二老的幫襯有限,就得要這大嬸跟她漢子自己想些法子。
他們如今年長,再種不了原先那麼多的地,可是将地荒廢了,也不是辦法。
後來在村裡人的建議下,同他人換了一塊靠近官道的地,搭起一家小飯館做做生意填補家用。
這館子後面,就是嬸子換來的地,上面種了各式各樣的蔬菜糧食,剛好是快成熟的時候,擡眼望去就是一片正待收獲的欣喜場景。
嬸子在飯館門口挂了一串鈴铛,原本是為了請食客進門前招呼用的,此時秋風漸起,吹得鈴铛串叮叮作響,聲音清脆漸成不拘泥格式的樂曲。
三人聊的盡興,又看到今年的收成有奔頭,大嬸抛開拘謹,放聲唱出了一句鄉間小調:“秋天黃黃呦~”
正要再唱,外面有人接上了下一句:“糧食滿滿嘞~”
嬸子聞聲臉上帶笑站起身:“是我家老頭子來了。”
說着,打開後門,果然看到一位農人打扮的老者挑着扁擔走了進來。
“我看田裡的菜長得好,又摘了不少下來,傍晚過路客坐進來,必然吃的鮮嫩。”
一擡頭,發現自家飯館裡還坐着兩位客人,連忙微笑示意,将菜挑進後廚。大嬸也跟着進去幫忙一起收拾,時不時有交談笑聲傳出來。
如此一個民生安樂的場景,是宋甯無論看多少書都看不到的。
她靜靜欣賞了一會兒,将眼前看到的場景一筆一畫妥帖藏在心裡,這才看向殷離:“咱們走吧。”
大嬸适時掀簾走出後廚,手裡拿着一小壇自家釀好的酒,就要往宋甯懷裡塞。
“二位小姐點了這麼多菜,已抵得上以往兩天的進項。我們這沒什麼稀罕東西,也就家裡釀的酒還算個禮物,送給二位。”
殷離見宋甯吃得舒服,順勢說道:“不知嬸子還有這美酒,我們駕着馬車來的,剛好想多買點帶走。”
大嬸聞言笑得連連點頭:“有有有,之前剛起了五大壇子,賣完了一壇,新開一壇,還有三壇好好密封保存着。”
殷離遞出一塊銀子:“那我們要一大壇。”
大嬸連連擺手:“這太多了,再大一壇糧食酒都沒有這個價。”
“那這錠銀子就當是存在嬸子賬上的,我們吃得好以後還要來吃,後面您再把賬目算好就是了。”聽到殷離這麼說,大嬸才伸手将銀子接下。
得了這麼大一筆進項,大嬸臉上笑開了花,連忙将丈夫從後廚叫出來:“快出來,這二位小姐要買一大壇子酒,得要你幫忙搬到車上去嘞。”
殷離本想說自己一人就能搬動,但見大嬸大爺已欣喜地走了出去,隻好笑着推宋甯慢慢走出去。
“我們算是大主顧了,嬸子他們熱情點也是正常,且讓他們搬吧,否則你一隻手擡起酒壇,才更會吓到他們。”
殷離笑着點頭,正要說些什麼。
院外突然傳出一聲慘叫。
二人頓時變了臉色,連忙走出去。
隻見剛才還滿臉笑意的大爺,此時雙目圓瞪,躺倒在地,脖頸處還汩汩冒着鮮血,已是被人一刀砍中脖子死了。
大嬸被人扯住頭發摁着跪倒在地,一把刀悍然舉起,正要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