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鄉是這次拍攝的最後一站,靠近赤道,十二月底依舊潮熱。
穆瑤打開窗戶,讓新鮮空氣湧進房間,她做了幾個深呼吸,壓下胃裡升騰的嘔意。
她剛才在廁所把今天晚上吃的東西又吐幹淨了。
這次工作行程比她想象中要忙碌很多,周導要求嚴格,全組上下的神經一直緊繃,自從上周到祁鄉後,她的身體狀況一直不太理想。
或許是路途颠簸,幾乎不暈車的她到這裡的第一個晚上就吐了個昏天黑地。
組裡有好幾個人水土不服,穆瑤也不幸中槍,看到食物就惡心反胃想吐,總是覺得很疲憊,但晚上睡得也不太踏實。
腰部酸脹,這幾天還隐隐有些腹痛,每天的工作都是她強打起精神來做的。
這次拍攝的工作人員都住在希望小學的宿舍,宿舍不太夠,她的房間是儲物間改造的,有一半堆了學校的一些雜物,另一半的空間擺了一張寬隻有九十厘米單人床。
房間門被敲響,童昕照例來找她散步,她扒着門框問道:“瑤瑤,你還有多的衛生巾嗎?生理期提前了,準備得有些不太夠。”
“有的,你等我下。”
穆瑤打開行李箱找東西,她常因為貧血月經不調,這次又是高強度工作,生理期徹底紊亂了,準備的衛生巾都沒用上。
接過穆瑤遞給她的鼓鼓囊囊的包裝袋,俏皮地對着穆瑤做了一個拱手禮:“謝謝瑤瑤江湖救急,等我待會兒來找你。”
“你慢點兒。”
看着她跑開的背影,穆瑤忍不住叮囑道。
童昕是攝影助理,她們年紀相仿,有共同語言,穆瑤進組之後很快就和她混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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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瑤和童昕坐在操場旁的長椅上休息。
晚風裹挾着一絲涼意,月圓夜還能看見遠處黛色的青山,鄉村的天空中鋪滿了點點繁星。
不遠處有學生在運動,乒乓球台處亮着燈,映亮了挂在兩棵樹中間十周年校慶的紅色橫幅。
“真好啊。”
看着遠處的學生,童昕沒頭沒尾地感歎了一句,但穆瑤卻明白她在說什麼。
這所學校是附近鄉鎮唯一的一所小學,由于很多學生的家都比較遠,所以學校裡有不少住校生。
學校比想象中的要好很多,除了教學樓、食堂、宿舍一應俱全之外,操場上還有乒乓球台和籃筐。
穆瑤了解到,這所學校每年的開銷中一大部分都來自原野的資助,當地政府還會再補一部分。
“明天就是校慶了,也不知道原老師會不會來。”童昕捏了捏酸痛的肩膀,“我今天問了周導,周導說他不一定有時間。”
聽到這個名字,穆瑤有些怔然,工作太忙了,她都沒怎麼想起他,之前唯一短暫的假期她還飛了趟奧川看周姨。
穆瑤接上她的話,問道:“他又進組了嗎?”
“沒。”童昕是原野的事業粉,對他的行程也有所關注,“昨天在京西參加元旦晚會的彩排,好像忙到了今天淩晨。”
“他參加了元旦晚會?那應該不會來了吧。”
馬上就要跨年了,空中飛人也不是這麼當的,何況京西到這裡,要飛機轉高鐵轉大巴,讓人非常疲憊的行程。
“我從業三年了,還沒在現實生活中見過他。”童昕的語氣中帶着點遺憾,“本來還想着這次有機會呢。”
穆瑤安慰道:“總是有機會的,說不定以後還有機會合作。”
“對了瑤瑤,你之前那部電影他是不是客串了?怎麼樣呀?”童昕環着她的胳膊,眼睛亮晶晶地問她。
“和大家說的差不多,沒有架子,不耍大牌,比熒屏上的還要帥。”
在原野的粉絲面前,穆瑤有點心虛,問道:“你們粉絲對他結婚這件事有什麼看法?會不會生氣和失望?”
“有那麼一點點吧。”童昕比了個手勢,“後來想清楚了也沒什麼,他雖然從沒绯聞,但也沒說過自己單身,出現在熒屏前永遠隻談工作,再說,三十歲的男人結婚也還正常吧。”
童昕吐了吐舌頭,有些俏皮地說道:“希望他婚後繼續努力做身材管理,千萬不要幸福肥。”
穆瑤被她的話逗笑了。
“拍攝也接近尾聲了,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嗎?廣告、紀錄片、影視劇,這些你都接觸過了,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嗎?”
談起事業,穆瑤嘴角的笑容收了收,眼神中多了一抹堅定:“我這些年在工作中發現自己有挺多不足之處,所以打算再回校園深造一段時間。”
“再回去讀書?”童昕眼中閃過詫異和欽佩,“作出這個決定不容易吧?畢竟相比于學曆,這個行業對經驗的要求更高,你現在好不容易經嶄露頭角了,再沉寂幾年,不怕被人擠下去嗎?”
童昕說的這些她都考慮到了。
但這些年來,無論是工作還是生活,她都在被人推着走,她也想花一點時間來沉澱、整理自己。
她要思考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想成為一個怎樣的導演,未來想要拍出怎樣的片子。
“行業裡每天都有新鮮血液。就算被擠下去了,也是我能力不足啊。”穆瑤笑了笑,“我已經申請奧川的學校了,希望明年秋天可以重新坐到教室裡。”
“奧川大學的導演系是全球前三吧?”童昕伸出拳頭輕輕捶了捶穆瑤的肩膀,“祝你成功,之後發達了不要忘了我哦。”
穆瑤點了點她的額頭:“忘了誰都不會忘了你的。”
催促學生回寝的鈴聲響起,在校園裡回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