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特在琢磨一件事。
居裡夫妻的嘴巴這麼大嗎?
之前的事情和埃德加爾說了就算了,怎麼現在的話也說了。
這事發生了兩次以上的時候,即使是他也忍不住懷疑了一下。
可是他又覺得不像。
以居裡夫妻那種日常有力在世界外的精神狀态,他們就算有心告密,怕不是回頭就忙得忘了這種對研究無益的事情。
而且他們告密能得到什麼好處?榮譽嗎?
那可是拿諾貝爾獎獎章給孩子玩的居裡夫人,榮譽對于他們來說,有意義,但是并不多。
溫特看看埃德加爾,幹脆坦白了:“你是我的擔保人?”
他果然還是不擅長彎彎繞繞。
埃德加爾笑出了聲:“我還在想以你的性格會多久才能問出這種話?”
這話說得好像他們認識。
溫特看着埃德加爾。
說實話,他覺得埃德加爾看上去真的不太像人類。
埃德加爾的眼睛很大,還有一張娃娃臉,相比起正常的人類,更像是去玩cosplay時上了厚厚一層濃妝的人,隻是他的眼睛真的沒有畫大,而是的确就是非常自然的大眼睛。
就像是在現實中開了美顔一樣。
“你之前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溫特指的就是在夏爾科的展出的時候,埃德加爾冷不丁喊“寒冬先生”。
那個時候教會的人也來了。
雖然當時足夠混亂,而且埃德加爾的聲音非常小,他當時就得出問題了。
“吓唬你的。”埃德加爾的眼睛變得亮晶晶,“是不是特别像是反派?有沒有被吓到?有時候覺得吓唬人也挺帥的。”
溫特覺得埃德加爾都要貼過來了。
居然是這種……理由嗎?
溫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做何評價。
以溫特不太愛開玩笑的性格來說,他應該生氣的,但他也不知道是埃德加爾的語氣親昵到即使是以他這種敏感的性格都察覺不到半點惡意還是單純地因為人類喜歡埃德加爾這種臉,他也隻是覺得無語而缺乏一種憤怒的實感。
他真的和埃德加爾不熟吧?
他還記得自己當年學德語的時候,德語教授評價過如果平時沒共同語言,就連當了十多年鄰居的人都有可能互相稱呼“您”。
這貨是什麼超級變異品種?
他往後退了一步:“别說的我們好像很熟。如果要說别的問題……我們來自于一個世界嗎?”
前面的話隻是溫特的鋪墊,這個問題才是他最想問的,也是兩年來從未想過,但是在遇到機會的時候第一時間浮現出大腦袋。
他沒忘記之前埃德加爾蹦出的那一句德語,非常簡單的一個“是”。
這種語言雖然和杜哲語在結構上有共通之處,它們有着相似的框架和規則,但是終究不是同一種語言。
“否”這個詞在歐洲的語系中發音相似是常态,但是“是”卻基本上是每個國家都不一樣。
那麼是不是說埃德加爾也來自他的那個世界?
他的雙手有點顫抖,之前他還什麼都不知道,有些事情想都不敢想,可是腦子裡一旦産生這種想法,他就有一種想要落淚的感覺。
這個世界太糟糕了。
出生生長在和平理性環境的人根本對這個世界沒法産生多少好感。
即使這個世界有他崇拜的所有科學家,他依舊想要回去。
至于他能不能為這個世界帶來什麼改變?
開玩笑,就算他政治分再高,他的組織規劃能力基本上等于零,理論再豐富,他也就一趙括——可能比趙括還菜。
不拉着别人一起玩完就算上天眷顧。
他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有兩年了,這兩年他從未表現出多少不适應,他自己在外讀書多年,已經習慣自己一個人生活了,任誰看到他都會說一句适應良好。
可是他真的無所謂嗎?
溫特隻是不喜歡說話,但是每天固定會給家裡發消息。
他已經徹底失聯兩年了。
埃德加爾緩慢地眨眼,他這個表情變得略顯刻意,他微微偏頭,呼吸放緩,注視着溫特,睫毛垂下來,露出了溫特有點看不懂的表情,然後他又露出了一個笑容來。
溫特的呼吸都要變得不順暢了,他顫抖着問道:“我、我能回家嗎?”
溫特覺得自己的鼻子一酸,嗓子變得幹澀起來,帶着一份哽咽,然後眼淚忽然就落了下來。
之前他能忍是因為看不到一點希望。
他不知道為什麼埃德加爾把事情攤開和他說。
如果他不說,他覺得自己還能憋得住。
“我想爸爸媽媽了……”溫特不想在陌生人面前哭,可是他這個人向來看起來冷靜克制大多來自于他這個人是真的控制不住眼淚。
現在他這個人平日的情緒不多,但是他還是不太能控制自己的眼淚,不哭出來就要流鼻涕了。
埃德加爾看他這麼大一個人哭得稀裡嘩啦,雖然毫無形象,但是他那張臉是真的漂亮,有幾分我見猶憐的感覺。
他的靈魂架構又不是真貓,而是女巫,不僅兼容團體合作,還在此基礎上兼容同情憐憫這樣的情緒。
他從衣服裡摸出了這一張紙,遞給溫特,然後走到他的身邊,幫他拍拍衣服上的灰塵。
他沒說什麼安慰的話,但是溫特逐漸冷靜下來了。
這種拍打的感覺有點熟悉,溫特小時候摔跤,母親就是這樣幫他拍拍身上個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