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我這般膚淺無知的告白會引來謝言的嘲弄,卻遲遲沒有得到回應。
我一擡眸便與謝言的視線撞上,他的目光沉沉,令人捉摸不透,眼神中帶着審視和探究,似在考量我那顆膚淺的真心。
許久過後,他深而沉地看了我一眼,冷聲道,“下去吧。”
謝言應該是被我大膽的告白吓到了,可能覺得我是個瘋子,接下來的幾天他都不怎麼理我,也不再使喚我,仿佛把我當成了空氣。
我猜測他的想法,估計是昨日的刁難不奏效,他準備将我冷處理,希望這些冷遇能讓我知難而退。
但他萬萬沒想到我是個臉皮極厚的。
若我是個小姑娘,興許就擦着眼淚跑走了,可惜我是個男子,有着雄性的野心勃勃。
如今的狀況我絲毫不感焦慮,甚至還暗自竊喜。以往我在太子府門前逗留多次,連謝言一面都見不上,而當下我能與他同在一處,即便他對我不理不睬,我心裡也是歡喜的,就連腳步都帶着雀躍。
從告白之後,我的心反而安定下來,也許是因為掀開了最後的底牌,我如今已是孑然一身,憑着一腔孤勇,在與謝言博弈。
謝言現下不讓我在旁侍候,我隻能在門外遊蕩。
府内的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隻有我一人無事可做,如同遊魂一般在府内蕩來蕩去。
我又瞧見了那一棵桃花樹,它伸展着修長的枝幹,在春風中搖曳生姿,如同枯敗庭院裡的最後一抹生機,我在府外張望時,時常瞧見它探出的枝頭,不由對它有幾分親切之感。
更巧的是,這棵桃花樹正向着謝言書房的方向,我坐在樹上,望着書房出神。
不知謝言此時在做什麼,他整日都很忙,有時與大臣開會,有時挑燈夜讀,面上總是冷厲蕭肅,拒人于千裡之外。
我時常在想,他這般清冷孤傲之人,也會将旁人放在心上嗎?
我想不出答案。
倒是謝言突然打開了書房的窗戶,隔着數十步的距離,與我遙遙相望,我能清晰看到他原本冷淡的臉色徹底陰沉了下來,薄唇抿起,眼神中似有殺意。
我是做錯了什麼嗎?我不清楚,但是出于本能對危險的認知,我覺得我該從樹上離開。
謝言出了書房,腳步急促地朝我這邊來,帶着興師問罪的意味。
我如同做錯事情的孩子,怕的要命,隻想立刻從樹下下來,但越是緊張着急,越是出錯,我不小心踩到了一處纖細的樹枝,竟生生将它踩斷了。
謝言的目光觸到那一處掉落的花枝,面上的冷淡都繃不住了,他死死盯着我的脖子,如同要将我的脖子擰斷,來祭奠這斷裂的花枝,鳳眸中的殺意翻騰。
謝天謝地我終于是從樹上下來了,我現下終于明白了問題所在,謝言他在意的是這顆樹,而我卻作死地踩壞了一枝,誰能來救救我,為何我總是這般笨手笨腳!
“封九月!”他恨得咬牙切齒,眼眶都散發着嗜血的紅,伸手來掐我的脖子,仿佛斷的不應是那根花枝,而應該是我的脖子。
我知道自己做錯事,不敢反抗,謝言的手十分冰冷,如毒蛇般纏繞在我的脖頸之上不斷收緊,我的呼吸逐漸微弱,隻能倔強地用手扣住他的手指。
我的視線逐漸模糊,卻依然能看到謝言的眼神,如冰似刀,沒有一絲憐憫波瀾,似乎就算将我殺死,也不過是碾死一隻癡心妄想的蝼蟻。
“謝,謝言...”我覺得我快要死了,沒摔死在城樓下,卻死在謝言的手下,那也算是死得其所,至少将這條命還給他,我認命地慢慢閉上眼睛。
可是謝言卻突然撒開手,我體力不支摔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呼吸,有種劫後餘生的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