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也是結冰的。隻因紅鯉曾說”最厭海棠無香,漳水結冰”,所以今年水神宮之上的漳水濤濤。
家家戶戶閉門熄燈,夜月照寒城。鄭瑤裹緊身上的鬥篷,走入小巷,推開那扇熟悉又陌生的門。
門上的漆和環都重新刷了一遍,她一敲門,就直接進去了,沒有上鎖。
院内花草枯萎,但修剪整齊,農具物什煥然一新。她走向主屋,倒是沒有推動,裡面插着橫栓。“爹,女兒回來了。”
鄭瑤以為要多幾聲,沒想到隻一聲,屋内就有人開門了。
出來的是穿着錦衣棉襖的鄭父,他欣喜道:“瑤娘,你回來了。那妖……”他仔細往女兒身後大量,見沒有其他妖怪,這才繼續道:“怎麼就你一個人?春節時候怎麼沒回來?就留我和你娘兩個。”
原來今年已經過了,鄭瑤有些恍惚。修行與複仇已經成了她的全部,以緻時間流逝,她都沒有感覺。
他邊說邊把女兒拉進屋裡,點上燈,升起爐火。
鄭瑤往裡屋看鄭母,她還在睡覺,門檐上挂着妖神贈的珠簾。
她轉頭對身後的鄭父道:“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河伯的大老婆死了,他恐怕要發瘋殺人。我自己死了倒沒事,隻怕連累到你們。所以特來送你們走。”
鄭父臉上煞白,嘴哆嗦:“怪不得……不叫我們貼紅符放鞭炮了,原來……”
老婆死後的深情人設是這樣的,鄭瑤很是無語。
“我給你們定好了馬車。你們隻帶金銀細軟,其他的别帶了,半個時辰後就走,去濟南府。”她又指了指門檐,“把這珠簾也帶上,可以除些小怪。”
鄭父深鎖着眉頭:“你也跟我們走。”
鄭瑤沉默片刻,道:“我走不了。”
她走了,癞皮蛇一定會發現不對,天涯海角都要抓住她。帶着兩個老人根本沒法跑。
兩個老人走了,剩她一個,編些胡話也可以過去。
她臨走前給兩個人留下幾十道寒冰符。這是将自身陰寒之力,凝成雪花模樣,當做符咒送給兩個老人。他們遇到心懷不軌的人,貼上其肌膚,必定寒血凝心而亡。
之後,她跑去大娘娘曾紮營的下遊,把全部的青藤蘿都摘了。也許是此物屬性妖奇,冬天也開花,隻是比往常少了大半。
癞皮蛇已有人修的金丹修為,不知這青藤蘿對他有多少作用,但有比沒有強。
十日之期已到。
原身父母所用車馬每日六十裡,四百裡的路程,這時候差不多到了。
日出天明,鄭瑤擺好酒宴,二娘娘盛裝打扮,她身邊還多了一位娘娘。她們請妖神來喝酒。
小藍魚先去要鲛人族一寸紗,又去了主殿。
妖神聽到邀請,先是一笑,繼而恢複苦悶頹唐:“沒有大娘娘,去哪裡喝酒都是一樣。”
妖神一身白衣,形容消瘦,眉目含有愁苦。倒真像凡人裡喪妻的鳏夫。
二娘娘道:“妾身知道河伯思念大娘娘,妾身不能相比,但請賤妾舞一曲,為河伯添樂。”
妖神擺擺手,示意她随意。
二娘娘轉入屏風,脫去外套,披上紅色紗衣,赤足而上。
八娘娘吹笛伴奏。長袖婉轉,娥眉淺笑,宛若杏花盛開,惹人憐愛。
妖神欣喜道:“雖是水袖舞,卻似紅拂舞劍。”
鄭瑤遞給他幾杯烈酒,裡面還摻了青藤蘿。
見他眼神迷離,她才道:“曾聞河伯與大娘娘刀劍相合,就如琴瑟和鳴。可否見見大王的寶刀。”
其他二位娘娘亦是上來簇擁,要見寶刀。
“對啊,妾身等見識淺薄,還未見這寶物。”
“讓人家看看麻。”
自大娘娘死後,他很少這麼開心了,便拿出寶刀,九尺九寸,寒光凜凜,刀刃鋒利,刀柄處一顆紅魚兒狀的寶石鑲嵌。“這刀,九娘娘應是在遠處見過的。”
鄭瑤喝了一口氣,笑着道:“是大王除那道士時見過。”殺她師父時候見過。
忽而有小妖怪闖進來,報道:“大王不好了,鲛人族造反了!”
“什麼?”癞皮蛇先是驚訝,後氣憤起身:“果然是卑族小妖,不安于室。看我斬了他們做魚肉吃。”
他說着要拿刀,二娘娘道:“不過區區一卑弱小族,不值河伯動用寶物。”
旁邊的八年娘娘一直文文靜靜,忽道:“我聽爺爺評書,關二爺溫酒斬華雄。河伯神力無窮,比之應更勝一籌,不若空拳打人魚。妾身燙好美酒,放在這裡,等您回來喝。”
癞皮蛇也在凡間聽過關二爺的事迹,自是佩服不已。聽得美妾們追捧,豪情頓生:“好,我定赤手平亂。美人們且等我回來,酒定還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