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摸摸腦袋,皺眉想了半天,搖搖頭道:“我沒聽說這裡有賣豆腐的。”
旁邊的住戶的門開了,一位粗布麻衣的婦人招呼小男孩過來。一眼警惕地看向鄭瑤。
鄭瑤暗道,自己這是被當拐子了。她稱自己是劉家遠方親戚,不過在别縣的,這回回祖籍探親。
婦人聞言,戒心沒那麼重了,卻也不想過多接觸,道:“劉家已經死絕了,你回來探親也沒什麼意義。快些回婆家吧。”臨漳縣對女子來說,并不安全。
鄭瑤又問了她詳細,原來劉家豆腐做得好,女兒兒子跟着賣豆腐,女兒人稱“豆腐西施”。可惜被選做了河伯娘娘。
女兒走後,劉母自絕,劉父郁郁寡歡,大病一場,兒子為其請醫熬藥,懶怠了生意。劉家繳不上賦稅,兒子被拉去服役,死在了礦場上。
劉父也随之而去。
在河伯治下,這屬實是平常凄慘的事。
鄭瑤打開布滿灰塵的房子,走到小女兒家的閨房,裡面的家具物生黴積灰,但梳妝台上的一把木梳仍完好。梳柄映刻“婉娘”。
應是二娘娘的閨名。她将木梳帶走,把二娘娘的信在院中燒寄家人。這座灰塵飛揚的房子再次被關上。
鄭瑤逛了下縣城,旁敲側擊了自己的過往和河神的事。涉及河神,大家緘默,對小女兒家倒沒那麼忌諱。
他們還附帶說了其他河伯娘娘生前的事。
原身有位青梅竹馬,正是鄰家的趙衡。趙衡父親是秀才,但母親早亡,父親病弱,在他十歲時父也離世。
鄭糖水見他可憐,收在家中一塊養着,又見其聰穎俊秀,遂将女兒許給他。
所以鄭瑤與趙衡不僅是青梅竹馬,還是未婚夫妻。
至于趙衡怎麼死的?
鄭瑤已經知道了,她内裡湧着無盡的哀恸。她甚至感覺原身的神魂開始消散。
鄭瑤借了她身體,便接下因果,她有種感覺,若不能償還,會對她以後有很大阻礙。
她安慰原身,說先找到屍體,入土為安。
漳水濤濤,掉下去的人無數,區區一個弱女子又怎麼找?
但原身相信了,一定要找到衡哥兒的屍體。
鄭瑤路過管令河的廟,雖很破舊,但她想去拜一拜。畢竟這才是為臨漳縣做實事的人。但門口差役盯着,明顯是不許人祭拜。
官妖勾結,沆瀣一氣,人不能活也。
難道就沒個神靈出來管一管麼?此地城隍呢,天上的神君呢?
她想不通,如此逛到了傍晚。她往回家的路走,卻聽到身後有腳步聲,有人尾随她!
鄭瑤掏出袖子裡的剪子,轉身呵斥:“你是什麼人?鬼鬼祟祟!”
那人書生模樣,隻是衣衫破損,臉色蒼白,腳步虛浮。但眉間的英華之氣未散。
他見到她,呆滞的神情動起來,就像久旱逢甘霖,驚喜道:“瑤娘,我就知道你還活着。”
原身剛想掌控身體,隻聽書生很鄭重地說:“瑤娘我問你:菜無心可活,人無心可活乎?”
原身被他話說蒙了,忘了動作。
鄭瑤卻知,這是一句谶。
一句可讓人生,可讓人死的谶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