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朗小跑着沖向走廊盡頭的打印機,對樓LED紅黃藍紫的光依次照在他的臉上,安靜又有序。
他突然停住腳步,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站在的地方,就是從前他騎車路過仰望的地方。
他站在空中,平視那些漂亮的光,殊不知自己也身在其中。
黃朗的生活中很少有這樣感慨的瞬間,他的世界大部分是粗線條的,有飯吃、有衣穿、有人愛,就足夠了。
大概是今天這環境烘托的,又或許是他意識到,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好像已經觸碰到曾經那個遙不可及的夢想。
黃朗取出打印機那疊15cm厚的“勞動成果”。
還燙着呢!
他“嘶哈嘶哈”來回倒騰着十根手指,采取輪班制,減少接觸時間,避免燙傷。
黃朗洗牌似的快速翻頁幫助它們散熱,想快點整完,快點下班。
他翻着翻着皺起眉毛。
等會?怎麼有點不對勁?
這後面的墨水是不是越來越淺了?
怎麼......後面一半全是花的??
靠!!
打印機沒墨了——
黃朗崩潰了,這大半天白幹了!
早知道就不該省時間......打一份過來拿一份......也不至于後面全部用不了。
哎......
行吧,先修打印機吧。
嘀嗒嘀嗒......
時針走過一個完整的圓,又開始走新的一圈。
陶也取下無框眼鏡,揉揉幹澀的眼睛,這個點最容易犯困,忙季時他會在這個時候給自己泡上一天中第四杯清咖。
其實更準确應該說,他在淩晨一點,給自己泡上了新一天的第一杯咖啡。
他手抓輪椅輪圈,正準備去茶水間整一杯,作為忙季的熱身活動,調整生物鐘。
突然聽到手機一聲響,是黃朗發來的信息:
狼:也哥......你知道打印機怎麼換墨嗎?
黃朗折騰了大半小時,按照網上教程自己摸索,還是沒修好。
再磨蹭會天都亮了,他決定求助陶也。
真他馬該死啊這機器,要它幹活的時候就歇菜!
黃朗瞪它一眼,憤憤地擡腿就往上踹。
但一想這玩意幾萬一台,黃朗還是收住了腳。
算了算了,賠不起。
“叩叩——”有人在敲玻璃門。
黃朗走過去。
陶也看見了玻璃門裡面。
一個倒黴蛋舉着兩隻純黑色的手站在“K律師事務所”的華麗招牌下,臉上染着墨,襯衫也蹭得到處都是,頭發也累得塌了下來,劉海有氣無力貼在腦門上。
看這班加的,都把孩子累成啥樣了。
“怎麼還吃上了?”陶也推着輪椅進來,看着他那黑魔仙同款唇色,實在沒忍住。
“是,餓得不行了,從6點幹到現在一口水都沒喝,就差沒抱着A4紙生啃了。”黃朗自暴自棄道,拖着步子挪到他面前,像霜打的茄子。
“洗手,先吃飯,”陶也從腿上那扁扁的公文包掏出一盒黃焖雞米飯,還冒着熱氣,跟變魔法似的,“别的店都打烊了,隻有樓下全家還開着,湊合吃吧。”
“再忙也不能這麼熬自己啊,人是鐵飯是鋼。”陶也望着他歎了口氣,教育别人時倒是一套一套的。
“也哥——”黃朗這聲喊出了滿肚子的委屈,他這一晚上可太郁悶了,打印機欺負他,墨盒也欺負他,越是想早下班越是不讓他走。
看黃朗苦着臉那可憐巴巴的樣,陶也下意識伸手去摟他腰,想抱在腿上哄。
突然意識到這可是在他公司,雖然晚上沒人在,但前後左右n個攝像頭對着,隻好順着往上拍拍他的背說:“打印機在哪呢?我修,你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