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朗調整好最後一個文件的格式,點擊打印。
文印室那邊傳來打印機“滋滋”聲響,高速運轉中。
終于打完了!
他累得往椅子一倒,擡頭一看時間。
靠!已經十二點半了!
幹得太投入了,忘記喊陶也先走了。
黃朗急忙爬起給他發消息:
狼:也哥?
狼:【臉紅對手指.jpg】
陶也秒回,顯然人還在電腦前:
桃:嗯?
黃朗趕緊打字:
狼:幹的太投入,忘記喊你先回了【捂臉哭】
桃:沒事,才12點,我沒那麼早走。
陶也其實是特意等黃朗的,不然怎麼會硬在那熬着,一會歪着身子撐在左邊扶手,一會倒向右邊,不停換着重心坐,一會又擺弄擺弄那兩條腿,避免痙攣。
他平常都坐得很端正,陶也不願意讓人見到自己殘态這麼明顯的狀态。
實際上挺拔平整的襯衫下是用硬質腰托綁住的癱軟腰腹,光亮有型的皮鞋裡是一雙萎縮腫脹的雙足。
得虧現在是淡季,辦公室人少。
等到了忙季要怎麼扛?
陶也還沒想好。
不過到那會估計也不會有人注意到他。
大家都忙得昏天暗地的,别說癱子在那嗷嗷叫着揉自己痙攣的腿,哪怕翼龍沖進來找前台說“給我來份雙層吉士漢堡”,也沒人會回頭多看一眼。
其實陶也手上這些活回去也能做,不一定非得守在公司。
但黃朗不在家,他覺得回去也沒意思。
IPO還沒進場,他現在做的都是前期準備的工作,了解下行業背景、企業環境、組織結構等等。
帶隊和不帶隊區别還是挺大的。
當助理的時候隻管好手上那幾張科目底稿就足夠了,但當負責人要操心得可多得多。相當于買斷你的24小時,工作時是工作,生活時也是工作,都揉在一起了,想拆也拆不開。
當然,這些東西沒人逼着他做,純粹是個人專業素養。
他陶也既然接了這個項目,就不可能讓它砸自己手上。
他知道有人嫌他太年輕資曆淺,有人嫌他是殘疾不看好他,甚至有嘲諷他隻是被做為“P大關愛殘障人士”宣傳門臉照進來的。
陶也早已習慣了。
漂亮的皮囊、殘疾的身體、漂亮的皮囊配上殘疾的身體,任何一項單領出來,都是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大家總是津津樂道于此。
但如果它們任一再搭上“不容小觑的實力”,那些人就會老實閉上嘴,他們開始忌憚,學會尊重。
陶也笑笑,無所謂,他早在前二十年的魔幻人生練就了一身逆風翻盤的本領。
不僅要做,而且要做到最好,不是同齡人的最好,是所有人,是斷層的第一。
這是他一直履行的人生信條。
或許有時會把自己逼太緊,或許會累得丢了半條命。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他陶也就是得這麼活,就要這麼倔強地堅韌地昂着頭向前。
要是輕易認輸了,低頭了,他也就不是他了。
黃朗看到他的消息,忍不住笑了:
狼:好!!都打完了,裝一下就可以回了。
黃朗意識到陶也此時此刻就在離自己200米的地方陪着自己,尾巴高興得甩了起來,突然覺得加班也沒那麼痛苦了。
他起身伸了個懶腰,環顧四周。
辦公室裡除了他一個人都沒有,整個28樓大平層,隻剩一套套空桌椅。
東南西三個區域都熄了燈,透過270度的落地窗,從黑暗的室内往外望,頻繁閃爍變化的彩色LED燈,是絢麗冰冷的電子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