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活下來了,他才能遇到陶也。
“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想問......”黃朗小心翼翼地望向陶也。
“你突然這麼客氣我還不習慣了。”陶也笑了下。
黃朗哼了聲,心想,我又不是傻。
綁陶也上醫院、逼他給自己做飯或是拉他去藝術節,這都是小事。
唯一黃朗不敢輕易觸碰的,是他心裡最深的刺。
他根本沒有愛過自己,從來沒有。
造成這樣的結果,不可能是莫遠翰,更不是他的好友,那麼答案就隻有一個了。
“你以前說,你爹媽在國外上班,很忙,沒空回國,但他們每個月會打錢給你......”黃朗反複斟酌自己的用詞,說道,“可你後來受那麼重的傷,他們為什麼就不......請假回來看你一下呢?”
陶也聽到這,突然釋懷地笑了,說:“因為我在騙你。”
這個答案黃朗并不意外,其實從前在一起時,他看見陶也那樣拼命地幹,不敢停工一天,就知道他不像自己說的那樣,有家人在身後為他兜底。
但黃朗還是有些驚訝,驚訝的是,陶也竟這樣幹脆地承認了。
陶也笑了笑,這些話已經在他心裡壓了太久了:
“17歲,我癱瘓那年,他們嫌我拖累,抛下我移民了。也是那時我才知道,我不是他們親生的小孩。”
黃朗震驚得說不出話,他一直以為陶也和自己不同。
他溫和又堅韌,包容地愛世上一切,像是在愛裡長大的幸福小孩。
“我眼中恩愛的父母不過是合作關系,我一直生活成長的那個溫馨的家,也不過是虛幻的泡影。而我陶也,活着的每一刻,都是在扮演一個優秀的完美小孩的角色。”陶也擡眸看了看黃朗,苦笑,眨眨眼,“當我癱坐在輪椅上,變成再也拿不出手的東西,我就失去意義了,就會被扔掉。”
陶也說完,安靜地坐那笑笑。
他平靜得就像在講别人的故事。
“放他馬的狗屁!是他們有病!”黃朗聽完直接爆發了,他憤怒得拍桌而起,罵道,“這種人就不配當父母!”
“他們沒有生你,這些年你給當小孩也夠意思了,恩該還完了!”他吼着吼着紅了眼睛,望着陶也,問,“他們養了你17年對嗎?!”
陶也已經習慣忍受腐爛的人生,用沉默掩蓋苦難,安靜地坐在那,不哭也不鬧,就像父母期盼的那樣。
陶也看着黃朗,他在替自己宣洩痛苦,咆哮着怒吼着,被氣得渾身發抖。
面對這樣的場面,即便陶也再三告誡自己,他還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心軟了,終于是伸手抱住了他。
“忘掉他們。”黃朗也用力抱緊他,在他耳邊堅定道,“你聽好了陶也,我會把你重新養一遍。”
“不止17年。27年、37年、47年......你就用接下來的人生重新活,我會讓你被愛着長大,明白了嗎?”黃朗說完,用力親吻他。
陶也哭了。
他從不知道一個吻竟有這樣深重。
他從不相信有人被一次次地推開,還會一次次跑回來。
他以前不敢想,被堅定地愛着是什麼感受?而黃朗用行動告訴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