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典為之前的偏見感到抱歉。
“陳律師,還想請問下,黃律師目前是不再參與這個案子了嗎?”陶也喝了口咖啡,笑笑,随意聊道。
陳典想起黃朗的話,連忙道:“對,這個案子是由我這邊負責的。”
為了讓陶也相信,陳典還特意補充了一句:“他不做這塊的。”
陶也聽他說完,放下杯子,自然地接了句:“哦這樣,他主要做刑事那邊嗎?”
“不是,他做非訴的。”陳典順着他的問題,如實答道。
說完他對自己的回答還挺滿意的,這樣總算是邏輯閉合,把黃朗摘得幹幹淨淨了。
“真的?那太好了。”陶也聽他說完,笑得嘴角都壓不下去了。
講自己案情時不露神色,聽到黃朗沒參與的時候卻笑得跟太陽花似的。陳典搞不明白這人。
陶也聽他說完這句就在樂,從咖啡廳到回到小破出租房,他心裡就一直高興着。
好歹也是曾經做審計的,查任何一家公司,上到管理層下到一線員工,談天談地談個人生活,那都是在套話,但凡一個字對不上邏輯的,審計的職業懷疑必然不會放過這個漏洞。
其實黃朗來找茬那天,陶也就覺得哪不對勁了。
當時他在氣頭上,話趕話的,你一句我一句就這麼接下去了。
但後來仔細想想,這邏輯不對。
要是黃朗的目的是斬斷他的謀生路子,好讓他過得更慘些,就不該說恢複名譽重新找工作那些話。
除非他真是來拉業務的。
但陶也不傻,自己這案子沒有黃朗說得那麼有價值。一是錢少,二是難度不大,三是不稀缺。
再說什麼律所要實習生去找案源啊?聞所未聞。
今天見到陳典,陶也算是套出話,印證了自己的猜想。
黃朗壓根不做訴訟,他一個走非訴路線的律師,怎麼可能要找這種訴訟案件來作為轉正考核。
完全是瞎編的。
所以黃朗“找茬”的目的很清晰了,就是要幫陶也,幫他打赢這場翻身仗,回到他原本的生活。
想到這,陶也的心跟着顫了一下。
他不敢奢求對方原諒自己,但隻要不是百分百的恨,哪怕是百分之九十九,在黃朗心裡還留下那百分之一别的東西,無論是什麼,他都很知足了。
他不是聖人,理智的決定并不意味他不會痛苦,不會想,不會念。
陶也決定“抛棄”黃朗,從來都不是因為不愛,而是太愛了。
正是因為陶也知道,那時黃朗的世界隻有他陶也一人。
黃朗會為了他留在原地不報外地的好大學;會為了他選一個沒那麼感興趣但能幫助他的專業;會為了他把自己的人生畫在一個小小的框裡。
可世界分明那麼廣闊,陶也怎麼舍得困住他。
他用了最決絕的方式離他而去,斬斷一切。
卻在三年間無數的夜晚,像瘋子一樣反複聽微信語音那聲“陶也”,假想着愛人仍在耳邊呼喚,沉浸其中。
可他明明知道,黃朗說的那句話完整的是:
“陶也,别再讓我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