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什麼了?”黃朗擦了擦滿臉的冷汗,還沒從那個過分真實的夢裡緩過神,暫時沒空收拾王大宇,隻擔心自己是不是喊出了那個不該喊的名字,說了些不該說的話。
“沒,啥都沒說,就在那嗚啊嗚啊亂喊,”吳江放下筆,抱着頭往後仰,一臉壞笑,“朗哥,你别說,聽着确實挺像被......”
“你飯沒了。”黃朗冷冷道,對準那臉一個枕頭直接砸了過去。
書桌前發出一聲慘叫。
黃朗抓着欄杆,往下踩了兩級梯子,長腿一邁就下了床,背對着王大宇說:“還有你也是,想吃飯自己排去吧。”
“别啊朗哥!”兩人異口同聲,連忙認錯。
“我們專業課那老頭拖到12點半才下課,飯堂隻剩個屁了。”王大宇罵完,故意捏着嗓子,矯揉造作道,“朗哥~你是我大哥~你忍心看你親愛的舍友們餓死嗎?”
吳江和王大宇跟黃朗不是一個專業的,那倆倒黴蛋經常得踩20分鐘單車去西校區上課,黃朗的課基本都在這邊,靠飯堂也近,跑得又快,1米8幾的身高往那一站沒人敢插隊,搶飯的重任自然落在他身上。
他已經給手下這倆好大兒喂了兩年的飯了,名正言順成為308宿舍唯一的爹。
“餓不死,”黃朗沒慣着,冷笑一聲道,“你倆嘴那麼臭吃屁剛好。”
他從衣櫃拿出挂着的襯衫西褲,把筆記本電腦、電源線、無線鼠标,收拾好裝進雙肩包,也不開玩笑了,認真道:“今天沒課,我去趟律所。”
“還好不是跟你同專業的,”吳江倒吸一口涼氣,連連搖頭,“否則不得被你卷死。”
“是啊,偷着樂吧你。”黃朗笑得自信。
實話實說,他這大學讀得不比高考備考那年輕松多少。
因為他知道自己有今天是多來之不易。
黃朗專業課年年第一不說,大二就開始實習了,沒事就往律所跑,周六日節假日也不休,等畢業就是hr最喜歡那種“有3年工作經驗的應屆生”。
有時候黃朗會驚覺自己越來越像他。
即便黃朗不願承認。
那時他們最年輕,羽毛未豐,貧窮和疾病就砸在他們最艱難的日子上,他們除了梗着脖子咬牙向前走,沒有别的辦法。
卻又正是那些歲月,黃朗前二十二年生命中不曾見過的堅韌和抗争,真真實實地在他身上留下了印記,對方的一部分也長在了自己身上。
陶也呢?他身上會留下自己的什麼嗎......
黃朗搖頭,提醒自己,3年了,都過去了,他不該再沉浸在那些事裡。
當然,如果不是今天這個夢,黃朗确實也不會想起他。
黃朗很忙,忙着學習,忙着工作,忙着用忙碌的生活堵住回憶的潮水,好像這樣就叫“忘記”。
可夢裡他的臉卻那麼清晰,不知是誰的記憶,如此詳實地勾勒出他的每一根發絲,那雙長睫毛下溫柔的眼睛......
“朗哥,”床上探出一個腦袋,王大宇呲着大牙問,“那咱明天能有飯吃嗎?”
“看我心情。”黃朗換好皮鞋,背上電腦包往外走,隻留下一個潇灑的背影。
“好嘞,謝謝朗哥!朗哥慢走!”王大宇歡天喜地對着門喊,聽他這麼說就放心了,這人就是嘴硬心軟,這麼說就相當于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