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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我開2樓的房,芝姐等會到。”陶也對前台小妹說。
足療館的房型分為按摩椅的和帶浴室的大床房。
普通客人他們都是往按摩椅房帶,至于大床房,懂得都懂。
“哎喲陶哥,你那500還壓在這呢。”一聽到陶也這麼說,她忍不住打趣,語調都拐了個彎。
這種事她見多了。
在這壓根沒什麼出淤泥而不染。很多人進來前都以為自己是那朵蓮花呢,實際上都是黑黢黢堆在一起分都分不清的塘泥。
“啧啧,那可是棵大樹啊,”前台小妹把一隻手架在櫃台,笑得賊兮兮的,藏不住的八卦,“她出不少吧?”
都到這份上了,陶也知道自己解釋沒用,幹脆破罐破摔:“多,特多。愁死我了,這麼多都不知道該怎麼花。”
“喲陶總,有靠山了這底氣就是不一樣哈。今天新開張是不是得請請客呀?”她聽得眼睛都放光,這麼大一塊肥肉,不能讓他跑了。
“少來這套,”陶也心情差得很,沒搭她的茬,“你賺得不比我少。”
“哎,”她仰頭看天,歎氣,拖着腮幫子說,“我那些都是摳摳搜搜的老男人,199想玩包年套餐呢。哪有你命好啊。”
“這簡單,我教你啊,”陶也招招手,壓低聲音,神神秘秘的。
前台小妹可感興趣了,半個身子都飛出櫃台,趕忙湊近了聽。
陶也坐在輪椅裡,擡頭看她,笑得溫溫和和的:“首先你得先把自個摔殘。最好像街邊乞讨的那樣,整得可憐些。偶爾再拖着癱腿在人面前顧湧顧湧,啧,那模樣誰看了不心疼。”
“去你媽的,死癱子耍我呢,誰想像你那樣。”她期待半天沒撈着好處,心裡不爽,白了陶也一眼,往後退回了自己的工位。
“哎怎麼還生氣呢,我這實話實說啊。”陶也笑嘻嘻地把手一攤。
“滾!你下面還有感覺嗎?趕緊上去檢查檢查洗幹淨,别□□兜着屎尿還不知道,吓着别人。”她嬉皮笑臉地說,那嘴也是不饒人的,叭叭的跟個機關槍似的,損起人來那叫一個直插心窩。
“謝謝啊,紙尿褲半天沒換了,”陶也接着她的話講,他沒急眼反而跟着笑,轉着輪椅往電梯去,還一邊喃喃,“差點給忘了......現在天熱了容易捂出味兒。”
“真的假的?”她本就滿嘴跑火車說着玩是,瞧他那反應,倒有點好奇了。
陶也笑笑沒說話,兩扇破舊的電梯門,搖搖晃晃勉強合上。
電梯是和樓上麻将館共用的,轎廂内壁貼滿了小廣告,都是“小美”“瑪麗”的電話号碼。
在轉角的一個小缺口,陶也看見了鏡中的自己。
他久久凝視,心裡很清楚,剛剛說那些話,主要是為了惡心自己,順帶才是惡心一下别人。
厭惡。這個詞最能形容現在他眼前看到的人。
就像下水道的蟑螂,它們在潮濕爛臭的陰溝裡爬,把自己熏得一身屎味。它們有什麼錯啊?為了活下去罷了。
可看着就是煩、讨厭,誰見了都會踩上一腳。踩死了心裡也沒負擔,覺得這是幹了好事,除害蟲。
因為太髒了,連存在都是一種錯。
就不該活。
“叮——”電梯響了一聲,兩扇破門又吱呀吱呀艱難地打開。
陶也收回視線,臉上恢複了往常的淡然,轉着輪椅走向盡頭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