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姐您好,我是小陶,金足良緣89号技師。”
窗外嘩嘩下着暴雨,上空一道紫色的閃電劈開烏雲,發出轟隆巨響,天崩地裂。
陶也貼近手機,唇瓣開合:“上次您說,如果想清楚了可以再聯系您。還......算數嗎?”
他的聲音在嘈雜的雨聲裡格外清晰。
芝姐笑了一聲,還當什麼清高貨呢,這不到一周就打來了。
“上回還甯死不屈的模樣,這麼快開竅了?”她打趣道,“很缺錢嗎?”
“嗯,”他聲音很輕,聽起來情緒很低落,卻還是強打精神祈求道,“是救命錢。姐能幫幫我嗎?”
當心愛的漂亮男人流露脆弱的一面,可憐巴巴跪在身下,搖尾乞憐,好像自己就是他唯一的神,沒有哪個女人能拒絕。
“多少錢?”芝姐開口道。
“還差1萬8。”陶也如實答道,該借的該賣的他都嘗試過了,短時間真的籌不到那麼多現金。
“你的吊賣的是金價呐?河馬會所的頭牌都沒這麼貴。”芝姐冷笑一聲,嗔罵幾句後,心裡舒坦了,又說,“不過呢,姐有的是錢,就想嘗個鮮。”
“謝謝姐!”聽這聲仿佛都能看見電話那頭破涕為笑的小漂亮,他樂滋滋的說,“那咱還是老時間老地點,不見不散!”
“好,别讓我失望。”芝姐挑挑眉,勾起一個笑。
陶也挂斷電話,呆坐在員工休息室,眼神空蕩蕩的,與剛才那副笑顔判若兩人。
這裡沒有窗,老闆嫌費電沒裝空調沒裝風扇,隻留有一個排氣扇,“呼啦呼啦”賣力轉着,以其微薄的力量循環室内混濁的空氣。
潮濕又悶熱,呼吸都是件費力的事。
他身上的雨還沒幹,滴滴答答往下掉,輪椅下那一塊都漫開水迹。
“滴——”體溫計叫了一聲。
陶也從腋下取出,灰色的小長條顯示屏上,顯示着:39.6。
好像成年後他還沒燒到這麼高......人都迷糊了......
你清醒嗎陶也?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
他一遍遍問自己。
陶也輕哼一聲,不知道是哭還是笑,閉眼倒在輪椅靠背。
這沒什麼......自己本就個爹媽都不要的垃圾......破罐破摔罷了......沒什麼打緊的......
再說黃朗是為了自己才欠的債,不能把他害了......
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但如果說心裡沒有抗拒和絕望,那是假的。
陶也這兩個字,一筆一劃,都是用驕傲和不屈填滿的。
從小到大,他立身行己,用最嚴苛的要求和高道德規訓自己,飾演大家眼中“優秀”的模樣。可那些表象,日複一日,卻也養出了那樣高傲倔強的人格。
脫下長衫、洗腳、賣x......
樁樁件件,他很難,也很疼,卻還是忍着,隻能忍着,撕碎了靈魂閉上眼往前走。
他吸吸鼻子,轉着輪椅劃向更衣室,那雙漂亮澄澈的眼睛,如今平靜得像一潭死水,泛不起波瀾,也沒有半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