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朗突然瞟見陶也身後還跟了個人。
是同事吧?
那人穿着打扮得體,一件氣派的風衣,提着洋氣的手提包。
兩人走在一起,吸足了全場的目光,好一副電視劇畫面。
黃朗已經能腦補出商業精英在職場翻雲覆雨的劇情了。
除開初次見面在芙花路口的戲劇事件,這應該是黃朗第一次,見到工作場景下的陶也。
他穿着最簡單的襯衫西褲,戴着無框眼鏡,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
不像來旅遊的人們,總被機場各種新奇玩意吸引,左顧右盼,一會和落地窗外的飛機合個影,一會拿起手機對着指示牌自拍一張。
出差的人們總是很好認,他們有種堅定又從容的氣質。
坐飛機對他們而言就像坐公交一樣,是習以為常的,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目的地等待他們去處理。
他們才是自己小時候想象的“大人”,穿着西裝皮鞋,提着公文包,做一些很有“意義”的事情。
黃朗看着看着,不由心生羨慕。
二人逐漸走近,黃朗發現哪不對勁了。
等會......陶也後面那人不是莫遠翰嗎?!
黃朗愣在原地。
......
莫遠翰一直默默跟在陶也身後,他走得慢,看得出脊柱的舊傷還是有影響。
快到扶梯口時,陶也支撐不住晃了下。
“小心!”黃朗吓了一跳,快步朝他跑去。
莫遠翰離陶也更近,他伸手去扶,說:“你慢點。”
“不用,謝謝。”陶也側身避開,手扶着牆站住,回頭看見正超自己奔來的黃朗,笑笑示意沒事。
莫遠翰望着陶也看黃朗那深情模樣,又看看自己舉在半空的手,自嘲地笑笑,問:“你就這麼讨厭我?”
“算不上吧,”陶也回頭看他,平靜地說着,“每天有無數人與我擦肩而過,他們的年齡、性别、家住那裡?愛好什麼?正在追逐什麼事業?有什麼想實現的夢想?這對我來說都不重要。你也是。”
陶也沒罵髒話,可偏就是這輕飄飄的幾句,壓得人喘不過氣。
“好啊,我不算什麼,所以你就找了個送外賣的?”莫遠翰甩出了他的“王牌”,對陶也那樣的完美主義者,這樣的伴侶顯然是拿不出手的。
黃朗就站在兩米遠處,聽得一清二楚。
“是,”陶也點頭,走過去握住黃朗的手,說,“在我看來無論送外賣幹審計還是開戰鬥機,都是自食其力,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莫遠翰看他這反應,心中更火,憑什麼陶也因為一個中專學曆的混混,而放棄Q大本科MIT碩家境優渥門當戶對的自己?
他一股犟勁直沖上頭:“是因為你癱了,所以放低标準找個文化低的家裡窮的,願意給你端屎端尿?”
此話一出,瞬間,仿佛空氣都凝固了。
莫遠翰看着陶也,腦子裡已經在想,如果陶也等會一拳揮過來,自己是擋還是躲。
莫遠翰并不後悔自己扯開這層“遮羞布”,他不信世界上有如此純粹的感情。
人總是自私的,尋找伴侶也必定是趨利避害的結果。
陶也聽完,笑了一下,把黃朗的手攥得緊緊的:“你隻說對一半。正因為我是殘疾的,我隻會覺得給他的不夠多。”
“也哥......”黃朗見他這樣說自己,心都碎完了。
“我想把身上還剩下的好東西都給他,想竭盡所能愛他。”陶也坦誠地說。
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陶也一直沒松開過黃朗的手。
黃朗看着那隻手,眼前漫起水霧,原來被堅定地選擇是這樣一種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