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朗洗幹淨碗,收拾好廚房和餐桌,看着正在卧室工作的陶也,很投入地在鍵盤上敲着什麼。
他戴上了無框眼鏡,高挺的鼻梁架着很合适,皮膚白皙。
黃朗承認,他長在了自己的審美點上。五官立體,棱角分明,睫毛長長的,是那種俊朗的美麗。
“也哥,你是做什麼的啊?”黃朗好奇,湊上前看他的電腦。
陶也一個win+L迅速鎖屏,側頭笑着問:“你猜猜。”
“你老對着電腦,是搞IT那類的?”黃朗合理推測。
陶也搖頭,一本正經說:“我是運動隊教練,最近在為隊員整理比賽的報名資料。”
黃朗看着陶也那薄薄的身闆笑出了聲,顯然是不信的,又問道:“練什麼項目?象棋?”
“遊泳,最近省賽準備開始了,”陶也從書架上取出一個相框,遞給黃朗,“我們要為連勝做好準備。”
黃朗接過一看,竟然真是。
廣南省中學生運動會的紅色橫幅下,17、18的肌肉少年們隻穿着短褲,呈兩排站在泳池短邊,後面的站在出發台的階梯上振臂高呼,像猴似的,前排往中間傾斜靠攏笑着比耶。
他突然在畫面裡看見一張熟悉的臉。
站在第一排最中央的陶也,雙手捧着金色的獎杯,笑得燦爛。
他的臉沒怎麼變,那時更青澀些,隻是那雙開門冰箱的胸肌着實讓黃朗吓了一跳。
和這張相片比,現在的陶也說瘦得隻剩骨架也不為過。
“你以前是遊泳隊的。還真是教練?!”黃朗無比震驚,瞪圓了眼睛看他。
陶也樂了,這人怎麼這麼好騙。
就自己現在半癱不癱的模樣,走路都費勁,怎麼當遊泳教練啊。
“開玩笑的,”陶也笑笑說,“我現在就一Excel審計男工。”
黃朗被照片吸引,看得入迷:“可以啊也哥,省冠軍。”
他挺羨慕的,畢竟是自己不曾有過的青春。
因為家庭經濟條件不好,黃朗很早就辍學打工了。在陶也這個年紀,他已經是電子廠生産線上的熟練工了。
“你是遊泳特長生?”黃朗問道。
“不是,我是文化分考進去的,後來加入了校泳隊,跟着他們特長生一起練。”陶也回憶着,語氣裡滿是自豪,“雖然我們是普高,但水平還是不錯的,我的很多隊友走上了專業賽場,也有被國家隊選去備戰奧運的。”
真牛!黃朗聽完眼睛都亮了,忍不住問:“你參加過什麼大賽不?”
“沒有,我後來不是癱了嘛。”陶也笑笑,說得随意,又繼續打開他的excel在滿屏數字中找着什麼。
原來他是那時受傷的……
黃朗看着眼前熟練敲鍵盤的人,突然有些心疼,如果沒受傷的話,大概他也會像隊友那樣,站上國際賽場吧?
……
黃朗第二天起了個大早,給陶也煮了鍋粥溫在廚房,出去買車。
“一樓,到了。”電梯播報道。
轎廂門向兩側緩緩打開,映入眼簾的是闊氣的5米挑高入戶大廳,陽光透過270度的全落地玻璃,打過蠟的大理石地面幹淨得像鏡子一樣。
在玻璃門外的景色,宛若一副油畫。
幾對不知是鴨子還是天鵝的水禽,在人工湖悠閑地遊蕩,遠處的大草坪連成了一片山丘,自動噴頭不慌不忙地轉着,水花閃着金燦燦的光。
他不自覺停住腳步,有些詫異地看着。
自從住進城中村,黃朗再沒見過這樣的早晨,他行走在握手樓的縫隙中,擡頭是數不清的防盜網和滴水的内衣褲。
這裡和陰暗潮濕的城中村仿佛兩個世界。
住在這的人大概都像陶也那樣“高層人”,他們讀過高中、大學,有良好的教育背景,幹着一份體面的工作,像律師、醫生、老師……
而他這種爛送外賣,無論多努力,都無法觸碰這樣的世界。
黃朗突然感覺自己很渺小,逃一般地跑走了。
……
黃朗走在城中村的巷道,踩在濕潤泥濘的爛路上,耳邊響着嘈雜的叫賣聲,竟有了些安全感。
這一代很多賣電動車的店鋪,價格也親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