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搶了四單,都是在附近商圈的,取餐地和送餐地還算集中,就是時間有點趕。
不過這對“芙花路第一車神”來說,問題不大。
黃朗長腿一邁,騎上他的電動車,手擰電門,儀表盤的速度迅速飙升至50km/h,一頭紮進晚高峰的車水馬龍中。
在邁巴赫和瑪莎拉蒂的縫隙中,靈活走位,保持着20cm的極限邊距,主打一個藝高人膽大。
勁風灌入灰色的破洞背心,露出他緊實的肌肉、曬得黝黑的皮膚還有兩塊昨日超車新添的淤青,這都是他鑽石騎手的“勳章”。
面前十字路口開始閃爍黃燈,黃朗看了下手機裡的五個單,等不及了。
他不但沒減速反而一加電門沖過去。
“嘟嘟——”
不知道從哪蹿出輛大貨車。
黃朗吓了一跳,眼疾手快來了個極限壓彎,車頭幾乎就擦着他的屁股過去。
有驚無險,撿回條小命。
“操你媽!不要命了!”大貨車司機探出窗外指着他罵。
“趕時間——”黃朗來車都沒停,直奔向下一個路口,留下一個逐漸遠去的聲音。
再不取餐要超時了,他沒時間後怕。
外賣騎手是個門檻不高的職業,下崗再就業的、還債的、學生兼職的,來的人多了,人就越來越不值錢了。
平台不斷壓縮配送時間,壓低單價,為了養活自己和身後的家庭,他們不得不铤而走險。
黃朗沒家庭也沒負債,他唯一的目标就是留在大城市,在這個思想開放的地方,娶個漂亮的男老婆。
想到這,黃朗忍不住呲牙直樂,身下的電動車頓時閃起光輝,承載着希望,奔向那個發着光的綠漢堡logo。
......
車剛轉進芙花路就動不了了,堵得水洩不通,離公司隻剩幾百米,三人決定下車步行。
陶也推開車門正準備起身。
脊柱突然一陣劇痛,身體像失去了支撐不受控地下墜,他緊緊拽住車門框,骨節都握得發青,才勉強讓自己站住。
“你們先走,我去北塔拿個資料。”陶也壓着聲音裡的顫抖,為了不讓人察覺,他努力扯出了個笑。
李卿月和方萌點頭,先行離開。
腰椎的鋼釘仿佛在攪動他的神經,陶也冷汗直冒。
他努力保持正常的步态,表面裝得跟沒事兒人一樣,硬抗着一步步走。
在中學時期,他的脊柱曾受過重傷。
每次複發都疼得他痛不欲生,嚴重時隻能躺在床上,下半身麻木得動彈不得,甚至完全喪失知覺。
從身體來說,他并不适合這份高強度的工作。
可他從來不是認命的人。
就像五年前受傷時醫生說他會終生癱瘓,17歲的少年怎麼也不願接受,他坐着輪椅度過高三,一邊備戰高考一邊拼命複健,最後靠自己的雙腿走進了大學校門。
……
“36層,36層有嗎?”
“尾号8620的胡女士在嗎?”
“黃焖雞米飯!尾号9896的黃焖雞米飯!”
國際金融中心大廈樓下宛若拍賣現場,黃藍兩色的外賣小哥聚在路邊,舉着手中的外賣大聲吆喝,等待它們的主人。
“出去出去!這裡不允許電動車進入!”五名穿着物業制服的保安沖過來,扛着鐵栅欄,在路邊一字擺開,領頭的那個橫眉怒目,“我再說一遍,你們送外賣的膽敢塔進國金半步,我們就開砸!”
“他媽的,别的寫字樓都沒那麼多規定,就你們國金屁事最多!”有個外賣小哥不爽地喊了聲。
“就是啊!”
“停一下就走,有什麼影響啊?”
一石激起千層浪,怨聲四起,附近跑單的誰不知道國金保安最多事,動不動趕人、鎖車。
“國金保安是大傻逼——”
此時,機動車道傳來中氣十足的一聲,言簡意赅,說出了衆外賣小哥的心聲。
現場瞬間掌聲雷動,衆人歡呼、大笑。
黃朗騎着電車飛速駛過,朝他們豎起中指,表情極度嚣張。
咱就是路見不平一聲吼。
門口正在擺鐵欄的保安氣得臉都綠了,大喊“站住”追上去抓他。
黃朗側頭一個wink,欠扁地笑笑說“哥走咯”,手擰電門,車速瞬間飙升,揚長而去。
還沒來得及享受勝利的喜悅,他一回頭,正前方的斑馬線竟站着個人!
操!
車速太快刹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