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在感知到竟還有人膽大包天敢進入朱雀宮的時候,沈危樓才會那麼怒不可遏。
他面無表情看着她,準确來說是用靈力感知。
沈危樓的眼睛早年受了傷,後來治好了也還是視野模糊,極其畏光。
天光绫下的眉眼沒有一點焦距,他看着她,空洞一如寂靜的深淵。
“不懂規矩是嗎?那我便教教你。”
他話音剛落,一束冰棱凝在半空。
沈危樓的目光落在了她的發間,涼涼問道:“哪隻手摘的?”
林昭怔然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自己頭上那朵随手簪上的鳳凰花。
她看着冰棱在她手邊左右擺動,蠢蠢欲動的架勢,林昭毫不懷疑她隻要回答,下一秒它就會刺穿她的手掌。
林昭幹笑道:“宗主,這花不是我摘的,是我從地上撿的。”
沈危樓從善如流改口道:“哪隻手撿的?”
林昭這下繃不住了,敢情今天無論是摘是撿都要廢她一隻手是吧。
一個劍修,最重要的就是手,林昭視手如命,見沈危樓不打算放過自己,新仇舊恨一起,她壓抑着的火氣一下子也上來了。
大不了重啟呗,又死不了。
她扯了扯嘴角,也不管什麼規矩不規矩,擡頭看向沈危樓。
“宗主,我覺得你不該問我是哪隻手撿的,你還應該問我哪隻腳踩到了,踩了幾朵,又聞了幾朵,既然要教我規矩給我懲戒那就一視同仁,把我的腿腳連同鼻子都削了如何?”
沈危樓顯然沒想到林昭敢這樣怼他,先前她唯唯若若求饒的時候他并沒有如何反應,此時才頓了頓,拿正眼看她。
靈力感知下他看不到林昭的長相,隻隐約有個輪廓。
少女的身體在威壓的壓制下緊繃着,努力擡着頭,視線直白又淩厲。
好似一株頂開石頭長出的勁草,風吹日曬也不折不敗。
冰棱動了下,沈危樓的眼睫也顫了下。
他薄唇翕動:“是嗎?既如此我便成全你。”
林昭驚愕睜大了眼睛,顯然沒想到他會真那麼變态。
冰棱一分為五,分别對準了她的雙手雙腳,還有她的鼻子。
她心中又驚又怒,盡管她早在咽不下這口氣出言怼他的時候就做好了大不了重啟重來,可真的到了這個生死關頭,林昭又沒辦法真的束手就策。
他爹的,上一世她間接死在這逆子手中,這一世就算要死她也得讨點利息!
林昭咬了咬牙,手腕一動,頂着滔天的威壓,引出桃木劍,在冰棱刺入她血肉的前一秒蓄力劈斬。
冰淩雖沒被斬斷,但被打偏了方向。
她趁機劍從中出,毫不猶豫往沈危樓最為薄弱的眼睛上刺。
沈危樓沒有移動分毫,隻淡漠地隔着天光绫,似看蝼蟻一樣看向她。
他翻手一動,一束冰劍凝出。
那冰劍懸停在林昭和他之間,劍刃對準着林昭。
這時候林昭但凡收手便能避開,偏偏她根本收不住。
林昭确定以及肯定沈危樓是故意的這樣做的,他在嘲弄她的不自量力,讓她這全力一劍看上去像是自投羅網,自我了斷一樣滑稽可笑。
簡直殺人誅心。
林昭氣得吐血,正在一人一統以為鐵定狗帶重置的時候,飛星突然飛了出來,“啪”的一下斬斷了她手中的桃木劍。
桃木劍斷成了兩半,她也被劍氣給震開到數米之外。
在看到飛星的刹那,沈危樓那張冷若冰霜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愕然。
他周身的冰棱窸窸窣窣碎裂在地,骨節分明的手擡起,試探着碰觸了下飛星的劍身。
一下,又一下。
似在确認什麼。
最終還是飛星不耐煩了,打掉了他的手他才停下。
在林昭以為自家命劍兇多吉少,要被沈危樓這個大反派拿去丹爐熔了的時候,他很輕地勾了下唇角。
好似皚皚白雪中開出一支春芽,寒冰驟消。
“你是在保護我嗎,師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