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箭的人是一個女孩,名叫溫儀,不過十八十九的年紀,臉上稚氣未脫,行事上卻看不見半分青澀的模樣。
她穿着淺灰色漸變的拖地牛仔褲,上身是一件白色吊帶外加一件霧霾藍色的羊毛外衫,及肩的短發,銀色的耳釘,為她平添了幾分淩冽的氣質。
射完了箭,她還站在原地欣賞了好一會兒,似乎是對自己的技術頗為滿意。
那支箭不愧是她專門上山去射的,能夠毫厘不差地落在他們的帳篷前,那準頭簡直是沒得說。
雖說這嘯箭經過族内多年的改良,在準度上比之普通的箭有大幅度提高,但在有風吹的條件下,要做到這種地步,還是很依賴射手自身箭術的。
溫儀來到這裡已經快有整整三個月的時間了。
最初她是接到内家的調令,讓她帶隊來昆侖山一帶沿河尋找一樣東西,本以為這是個最簡單輕松不過的任務,卻不想在這裡磋磨了三個月都還沒能完成。
在來到這條無名河之前,她已經接連搜過了葉爾羌河、喀拉喀什河和玉龍喀什河等衆多河流,都是一無所獲,白費氣力。
但是呢,好歹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任務雖然沒進展,倒有些意外的收獲。
***
溫儀第一次注意到溫妍這行人,是在那個她下令開拔的清晨。
這一帶并沒有發現内家要她找的東西,她也不願意繼續在這兒浪費時間,于是打算直接前往下一個紮營點。
在等手底下人收拾營地的空隙,很是無聊的她站在河邊,用清澈的河水充當鏡子來打發時間。
沒一會兒溫岚就端着電腦過來了,彙報她說附近的山上有個人在鬼鬼祟祟的窺視,讓她拿個主意,要不要去處理掉。
她擡眸瞥了眼電腦屏幕,上面是無人機同步傳回來的實時拍攝情況,還有無人機所在的具體位置。
而屏幕上那個抓着望遠鏡偷看的人,就是齊暄。
溫儀覺得有趣,仰頭望向無人機拍攝的大緻位置,隔得太遠,肉眼隻能看見了一個模模糊糊的小點。
頓覺索然無趣的她,又将目光挪回了電腦屏幕上,不想正好看見了齊暄踩滑的瞬間,忍俊不禁。
她并沒有意識到,是自己剛才随意的一眼吓到了齊暄,才害得他差點摔下山崖。
不過下一秒她就反應過來了,因為齊暄的四處張望,讓她确信:齊暄知道他自己被發現了,但他不太願意相信。
好在他四處張望了一圈,也沒有看見溫岚飛上去的無人機。
這人,怎麼感覺蠢蠢的。
當齊暄重新拿起望遠鏡時,溫儀立馬就收了笑容,裝的跟個沒事人一樣,隻是還是遲了一步,被他全都看在了眼裡,受了不小的驚吓。
看見齊暄臉上的驚慌失措,溫儀心裡高興極了,這人真禁不起逗,簡直是太好玩了。
她漫不經心地問站在身旁的溫岚:“就他一個?”
“不止,山邊上坐了個女的,山下還有個開了車的男的。”溫岚退出了原本的頁面,依次點開了兩張照片,毫不意外,是溫妍和許明洲。
“要處理嗎?”溫岚又一次問。
放在以前,他絕不會在意這麼幾個人的存在,即便再多幾倍他也未必會放在心上,但如今……還是小心為上好。
雖說有他在,僅憑三個人絕對近不了溫儀的身,但是日後的事,誰又說的準呢,不是有句老話叫,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嘛。
溫儀倒不在乎這些有的沒的,不屑一顧地輕哼了聲:“不用管他們,吩咐下去,加快拔營的速度。”
說完後她就轉身往帳篷那邊走了,溫岚趕忙跟上,他早都猜到了溫儀的态度,怎麼說也是相處了這麼多年,她的處事風格自己早都摸得一清二楚了。
但無論怎麼說,溫儀才是這次任務名義上的領頭人,他不好越殂代疱,有些什麼事還是來知會一聲好。
如今領隊的既然發了話,那也就沒必要多費口舌了,照做便是,反正在護住溫儀這件事上,他還是信心十足的。
溫儀懶得理齊暄他們,一是出門在外,和氣生财,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無冤無仇的,又沒礙着她,她幹嘛去沒事兒找事兒。
二是看他們勢單力薄,壓根翻不起浪花來,對自己造不成威脅,也就沒打算在他們身上浪費時間和精力。
比起這些小事,她更在意的是,家主已經接連幾月沒有露面了,但内家偏偏又沒什麼異常舉動,難道真的是她多想了嗎……
***
第二天的深夜,内家又來了消息,讓她加快進度,但不能馬虎,要做到掘地三尺,還不能忽略每一寸土地。
溫儀再不情願還是得聽他們叨叨,費了老大力才糊弄過去,心裡的氣兒剛剛理順,溫岚循着聲兒又來了。
這一個兩個的真是不消停。
“姑姑,咱還是上點心吧。”
溫岚原本是不想來觸她黴頭的,他一向對這位年輕氣盛,還不聽勸的妙齡女子頗有些無奈,可受人所托,又不得不出言勸誡。
靠坐在桌上的溫儀不以為意,甚至被他這些天接連不斷的催促搞得有些心煩:“我怎麼不上心了?我就差把河直接翻過來了好嘛!”
“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能叫上心?這好歹是内家祖爺下的令。”溫岚可謂是語重心長、言辭誠懇地規勸她,眼裡心裡滿是憂慮。
他雖明面上是受命來監工的,背地裡卻是大伯公溫熙正專門調來保護溫儀的,不然憑他的字輩,還不至于在這兒低三下四的哄着溫儀認真幹活。
可這件事兒吧,他總覺得不是看起來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