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齊暄你快看!”
許明洲忽然以一種驚恐的語氣叫他,齊暄聽見了,但沒有理睬,他低着頭,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一個大活人,說死就死了,還死在自己面前,齊暄一時有些難以接受,感覺心裡空落落的,一股悲傷莫名地竄上心頭。
他和溫妍雖然才認識短短兩個月,可要讓他眼睜睜地看着她去死,他是做不到的,至少内心不會毫無波瀾。
許明洲見他沒反應,幹脆一溜煙跑過來,用手抓住他的肩猛搖:“你快看啊,那群蛇也太過分了吧,溫妍都被逼得跳崖了它們還不肯罷休。”
齊暄這才擡眸去看,沒想到就這一眼,居然直接把他給看呆了。
這是個什麼情況?怎麼又怪誕、又離奇的,讓人摸不着頭腦……
隻見溫妍去後,追攆到山崖邊的那些鳴蛇,竟也不顧一切地跟着她往下跳,縷縷行行的毫不畏懼。
齊暄霎時之間嗅到了一絲不對,忙拉着許明洲往山下跑:“走,溫妍可能還活着。”
許明洲一頭霧水:“啊?”
反應過來又面露憂慮,做出一副慈祥的模樣開始安慰他:“齊暄,我知道你傷心,我也傷心,可是那懸崖至少有一百多米,溫妍掉下去,怎麼可能還活的下來啊。”
許明洲說話的聲音越說越小,像隻知道做錯了事的貓,垂頭喪氣的。
齊暄沒打算費時間跟他掰扯:“别廢話了,趕緊走,下了山我再和你解釋。”
他們速度快一點,找到溫妍的幾率就會大一點,不論是生是死,總要親眼看了才知道,不加佐證,直接定論這種事,齊暄做不出來,他一向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當初妹妹患病的時候,不也十個醫生九個斷言沒救了嗎,剩的那個說自己才疏學淺,讓他下江南找找看。
他聽了,也去找了,妹妹的病由此有得治了,那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事在人為,如若溫妍還活着,那他勢必要将她救回來,如若不幸死了,那也絕不能讓她曝屍荒野。
***
所有的鳴蛇都跟着跳下懸崖去了,下山的路可謂是暢通無阻,齊暄讓許明洲折回去開車,自己一個人先往前面搜尋。
許明洲速度很快,趕過來的時候齊暄才剛繞到懸崖下,那裡泊了一片水,是兩條河的交彙處,一條是之前他們見過的,還有一條似乎是從山裡流出來的。
齊暄逆着河水的流向去看,通過河道兩邊的地貌,他覺得再往裡那一帶應該是個河谷,不過黑燈瞎火的,也說不準。
這無人區的地形地貌真是讓人琢磨不透。
不過好在溫妍跳崖的地方,正好被涵蓋在這兩條河的彙流點之内,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吧。
“這下面居然是河。”
許明洲一腳刹車,停在了山邊上,昏黃的車燈照上河面,水波緩進。
岸邊的淺水區裡似乎有團黑乎乎的東西,會是蛇嗎?畢竟剛才跳了那麼多下來。
他扭身從後排拿過網兜,輕開車門下去,吹了聲口哨給齊暄打手勢,示意他這邊有情況。
齊暄心領神會,慢慢往這邊來。
許明洲收了手電,雙手握緊網兜,兩人一左一右呈包抄之勢圍攏過去。
箭已上弦,千鈞一發,許明洲卻突然松懈下來,他用網兜戳了戳那團東西,沒有反應,又使點勁兒砸了砸,還是沒反應。
“死的。”
齊暄有些意外,這玩意兒有翅膀都能摔死,那沒翅膀的溫妍豈不是毫無生還希望。
他靠過去蹲下,用手小心地把它們扒拉開,這才看清原來是好幾隻蛇的屍體,而且它們的尾巴緊緊的絞在一起,像打了幾個死結一樣。
“這些蛇怎麼死的這麼奇形怪狀,跟個兜子似的。”許明洲不解,撓了撓腦袋。
一下子又激動起來:“會不會溫妍真的還活着,這些蛇就是她殺的?”
齊暄撇了他一眼,許明洲說話好像從來都不過腦子:“你覺得溫妍大難不死活下來後,有心思拿罪魁禍首的尾巴編着玩?”
許明洲被噎得一時無話可說,換作是他或許有這種可能,但溫妍……她的心确實沒自己這麼大。
齊暄起身,從許明洲手裡拿過網兜,又去車裡翻翻找找半天,最後抓着把小刀走了回來,還把另一隻手裡的鏟子遞給他:“你右我左,看看溫妍在不在這附近,眼睛放亮點,别被蛇咬到。”
許明洲接過鏟子扛到肩上,比了個OK的手勢:“包的。”
兩個人迅速但不馬虎地繞着河邊悄聲地走,隻可惜一圈下來并沒有發現,許明洲更是直搖頭。
别說溫妍,就連蛇的影子他們都沒見着,除了那幾隻死的,其他的全部消失不見,就跟人間蒸發了似的。
***
站在河邊,齊暄收了小刀,盯着那幾隻死蛇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沒一會兒忽然又轉身往車那邊走。
蹲在地上唉聲歎氣、求神拜佛的許明洲察覺到他的東西,停下祈禱扭頭問他:“你幹啥去?”
“拿罐子把蛇裝起來,萬一活的抓不到,死的湊合着也能用。”
齊暄的聲音越來越遠,他走到車後面,打開後備箱,挑了個最大的罐子。
他心裡有些忐忑,也有些愧疚,不是對妹妹,不是對許明洲,而是對溫妍。
在山上,是自己親眼看着她跳下崖去而無能為力,也是他信誓旦旦地和許明洲說溫妍可能還活着,可如今他在做什麼呢?
他動搖了,他在給自己和妹妹找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