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手骨節分明,手指修長,指腹還帶着一層薄薄的繭,擦在手上,有種粗糙的沙粒感。
有點癢。
是很奇妙的觸感。
奕舒長這麼大都沒抓到過除了奕明誠之外的男人的手。
一時之間,她立在那裡,忘了動彈。
直到旁邊的人出聲:“你有沒有事?”
低低的,啞啞的。
是這隻手的主人,在問她話。
奕舒一瞬間回神,那顆由于受到驚吓而跳動的心髒,變為因為别的而跳動。
她不懂那是什麼。
隻是覺得有點害羞。
她收回手,有點無措的揪住校服下擺,輕輕搖搖頭:“沒有。”
這是真話,因為江侵扶的及時,她沒有一點受傷。
江侵是在觀察了幾秒她下樓的步伐後,才确定她沒有說謊的。
他提起的心放下,心跳卻未曾偃息。
掩藏在他平靜的面下,像是瘋了一樣,幾乎要跳出他的心口。
越是往前,越是嚣張。
仿佛喝過酒,過了很久,後勁一股腦的湧上來,将他淹沒。
江侵喉結滾動,嗅着鼻尖的淡淡香氣,悄無聲息的稍稍撤開。
卻又沒有撤得很遠。
他沒忘記,邊上這個小姑娘,怕黑。
明明隻有兩層的台階,在今晚卻好像變得格外漫長。
仿佛沒有盡頭。
江侵眼神極暗的垂頭走着,希望立刻走完這段路。
卻在走完最後一層時,又覺得這條路短的過分。
像個精神分裂的瘋子。
教學樓樓下設置了大型垃圾桶。
江侵把手裡的垃圾扔進去。
收回手時,才發現,不知何時,掌心出滿了汗。
兩人兩個要去的地方并不一樣。
因為剛剛那一出,不知是害羞還是别的,此時奕舒已經沒了那種恐懼的心情。
她從眼皮下悄悄看了一眼江侵,退後一步,揮了揮手,聲音細細的:“江侵同學,明天見。”
江侵不知道說什麼。
他沉默着轉過身。
走出幾步,卻又聽見身後傳來低低的喊聲:“江侵同學。”
他回頭。
小姑娘校服袖口絞在一起,有些羞赧的看着他:“剛剛,謝謝你啊。”
身後是清泠泠的月光,夜晚的風拂過她的臉頰,吹起臉頰旁的碎發。
16歲的少女,美麗的像是含苞待放的花。
想讓人摘下獨占。
江侵掬起一捧涼水撲在面上,那些激蕩在心口,血液裡的欲/望才稍稍降下分毫。
他手撐在洗手池旁,擡眸盯住鏡子。
還沒看清自己的臉,腦海裡的思緒,卻又一次跑遠。
他想起黑暗裡她嬌滴滴的驚呼聲。
想起黑暗裡她抓過來的手。
小小的。
軟軟的。
像是沒有骨頭。
皮膚又細又嫩。
仿佛剝了殼的雞蛋。
好像輕輕一捏,就會碎在他掌心。
他垂眸,盯住自己的手,然後,撚了撚手指。
恍惚中,似乎還能察覺到那觸感,那溫度。
幾近讓人沉迷。
好半天,直到一滴水珠順着眼睫滴進眼睛,那輕微的刺痛感,才讓江侵回過神來。
他擡手抹一把臉,在安靜中,心裡低低咒罵了幾聲。
草。
江侵。
清醒一點。
講台上,江侵以自己的思路講完那道全班沒幾個人做的出來的三角函數題。
數學老師滿意點頭:“好了,下來吧。”
江侵回到座位,感覺嘴有點幹。
拿過水杯仰起頭。
杯裡沒水了。
隻有一滴水順着杯壁沾到唇上。
他放下水杯,舔舔唇,一直忍到了下課。
剛下課,就拿了水杯去接水。
端着水杯回來時,奕舒正跟夏凝在後排打鬧,背對着他,根本沒看到從外面回來的他。
手腕猝不及防的碰到少女的脊背。
一股力度沖擊而來。
江侵心口一提,飛快後退兩步。
下一秒,老舊的水杯砸在腳邊,碎成了渣。
裡面的熱水飛濺開來,蒸騰出白色的熱氣。
有幾滴似是落在他腳踝,有輕微的刺痛傳來。
前面的奕舒聽到一聲脆響,猜到是闖禍了。
臉上的笑意凝固,她身體一僵,慢慢回過身去。
果然,滿地玻璃渣,熱水淌了一地。
應當是她剛剛的傑作。
也不知江侵有沒有被燙到,她滿臉心急的看過去,一時忘了拘謹:”對不起啊,江侵你有沒有燙到?”
她滿臉歉意。
江侵松開輕蹙的眉間,若無其事的從腳踝挪開視線:“我沒事。”
然後又将目光挪向奕舒的腳旁。
奕舒垂眸看着地面的玻璃渣,很不好意思的抿唇:“我回頭賠你一個水杯吧。”
江侵根本沒聽到。
他看着奕舒隻濺了幾滴水的校服褲,暗自慶幸,他剛剛撤的快,沒波及到她。
面前的人沒應聲。
不知道是要還是不要。
奕舒當他是默認了,接着,又追問:“你喜歡什麼款的?”
江侵默了一下才意識到她在說什麼。
本應該拒絕的。
他很清楚。
可心裡不知有什麼在作祟,讓他無法克制,一次又一次失了分寸。
半晌後,他拿過旁邊的掃把:“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