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行淵做了一個夢。
楚瀛洲離他而去,說什麼中了巫師的詛咒,要去尋找自己的影子,他追着一起去,楚瀛洲竟不理他,越走越快、越走越遠,他累得氣喘籲籲,怎麼也追不上,眼睜睜看着對方消失在樹林深處。
他休息片刻繼續找人,忽然地動山搖,一場爆炸,山林間燃起熊熊烈火,天色昏黑,風雨交加,山火依舊,他大喊楚瀛洲的名字,被濃煙嗆得喘不過氣,又摔了一跤,摸到一個牛皮本,封面寫着楚瀛洲的名字……
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弓箭手頓時驚醒,習慣性伸手觸向旁邊的睡袋,卻探了個空。
“楚瀛洲?楚瀛洲!”
身旁空空如也,沒有楚瀛洲存在過的痕迹。
天色既明,晏行淵在附近找了一圈,沒有備好的早餐,沒有留下的字條。
他記得昨夜,楚瀛洲給他唱歌,楚瀛洲說那首歌叫《直到永遠,吾愛》,他讓楚老師把點題的歌詞唱了一遍又一遍。
楚瀛洲還講了個熱水鎮怪談,一個莽撞的外地人為了打賞被一群奇怪的影子抓走,随後他看到了詭異的事物,而楚瀛洲斷定一切正常。
他的向導是被怪物抓走了嗎?
什麼樣的末日怪物能暗中抓走博物老師,不留一絲痕迹?
為什麼怪物不把他一起抓走?
有可能是楚瀛洲自己主動離開的嗎?
這個騙子,他才不要把自己賺到的信用點分給對方。
還是分兩萬吧,畢竟跑路的向導也出了不少力。
前提是他能找到楚瀛洲。
晏行淵燒上鍋水,沒有興緻做飯,隻啃了包壓縮餅幹,覺得自己簡直夢回抱着靈魂收割者從艾裡森的别墅花園醒來,跟一群熱情的喪屍面對面。
顧承安和艾裡森也是這樣,上秒還吃着火鍋唱着歌,下秒突然消失不見。
腦中靈光閃過,但沒追上。
弓箭手覺得他在方才一刹那離真相很近,但就是沒猜到。
還差一點什麼呢?
楚瀛洲的消失和顧承安、艾裡森有什麼共同點?
為什麼他們全都不告而别?
他的向導食了言,密鑰還沒集齊人就消失不見。
仿佛博物老師的存在隻是他難耐孤寂,腦補出的形象。
晏行淵在意識中通知系統:「我不幹了。」
後勤支援系統秒回:「宿主請不要灰心,我将承擔接下來的向導工作,幫助宿主前往目的地塔約斯洞穴。」
心情不好的弓箭手遷怒系統:「誰給你的勇氣當向導?你認路嗎?」
他可沒忘之前系統跟他一起在樹林兜圈子的經曆。
路癡系統。
系統一點兒也不在意被怼,仿真人聲語調輕快:「宿主已成功收集到三把密鑰,後勤支援系統升級了智能地圖模塊,現在開通可享九八折優惠,隻要980信用點~」
心情更加惡劣的晏行淵打斷系統推銷:「楚瀛洲呢?」
後勤支援系統卡頓了一會兒:「向導楚瀛洲因緊急情況不得不暫時離開,請宿主耐心等待。」
弓箭手聽罷,一半擔心轉為不爽,到底是哪樣的緊急情況,連一張字條一句話都來不及留,同時又憂慮博物老師會不會遇到危險。
他追問:「什麼事?」
系統硬氣回複:「無可奉告。」
既然楚瀛洲是系統的上司,那也算自己的半個小弟,晏行淵選擇敲打系統小弟:「不說就砸了你。」
然而系統小弟不卑不亢、有禮有節:「建議宿主盡快進行密鑰收集,如果宿主的确非常想砸掉我,可以在密鑰收集完成後選擇以此為獎勵。」
他自覺失言,腦子裡的系統要怎麼砸,拿腦袋撞樹麼,但更不肯失了面子,于是放狠話:「你等着!」
系統表示:「好的,請宿主加快任務進度。」
晏行淵其實是打算繼續趕路的,但系統的語氣就很令人不爽,他口不擇言怼道:「等楚瀛洲回來我要向他告你的狀!」
後勤支援系統沒有回應。
弓箭手得意地坐上改裝越野并補刀:「啊哈,你果然怕這個。」
系統繼續保持沉默。
晏行淵踩下油門,指揮系統:「導航庫斯科,再給我放首搖滾樂。」
後勤支援系統沒有感情的仿真人聲在腦海中響起:「現在導航前往庫斯科,起點熱水鎮,請宿主确保在熱水鎮火車站附近,搭乘先鋒号列車前往奧良台,預計行程約1.5小時。列車到站後在廣場尋找汽車站搭乘觀光巴士前往庫斯科,預計行程約2小時……」
弓箭手皺眉看着不遠處的鐵軌:「我離熱水鎮火車站至少十幾公裡,現在沒有先鋒号列車更沒有觀光巴士!你導的什麼航?」
系統委婉表示責任全在宿主不肯花信用點:「升級智能地圖模塊将帶來更優質的導航體驗,現在開通可享九八折優惠,隻要980信用點~」
晏行淵拒絕誘導式消費:「不就是沿着鐵軌開麼,現在播放音樂!」
推銷失敗的系統:「Welcome to the Internet! Have a look around~ Anything that brain of yours can think of can be found~」
山峰和森林被甩在身後,曾種滿酢漿草、紅椒和玉米的梯田,如今已長滿野草。
即使沒升級導航、沒有向導,小半日後,弓箭手順利抵達世界的肚臍。
看啊,沒有楚瀛洲,他一個人也活得很好。
晏行淵努力把注意放在庫斯科風景上——
首先進入視野的是鋸齒形狀的古城牆,當敵人進攻時,印加士兵就可以從三翼牽制住敵人。
即便第一座城牆被突破,敵人還得應對第二座、第三座類似的城牆,守城的印加士兵就有時間和空間組織反擊。
聰明的設計,弓箭手銳評。
說完無人應和,才發覺是在自言自語。
他沉默地經過聖多明戈大教堂,的廢墟。
博物老師的故事裡,教堂三次倒塌又重新修繕,某次甚至直接從穹頂處斷裂,在一聲巨響後化作殘垣斷壁,露出被教堂壓在身下、巋然不動的太陽神廟地基。
伊比利亞人推倒神廟,在神廟之上建起教堂,仿佛這樣便鎮壓住了神廟供奉的存在。
終于末日降臨,太陽神廟地基裸露,仿佛綻放的康圖塔花——印加帝國國花,而這回,無人再來修複教堂。
晏行淵很想指着眼前的廢墟問楚瀛洲:“你說那些伊比利亞人,為什麼非要把教堂建在神廟上呢?”
無論得到怎樣的回答。
廢墟對面是武器廣場,《山鷹之歌》的主角圖帕克·阿馬魯二世死亡之地,一隻安第斯秃鹫,也叫山鷹或安第斯神鷹,于此盤旋。
它偶爾啄食不再移動的喪屍,看到鐵罐頭裡的新鮮弓箭手,打招呼般叫了聲。
晏行淵分不清這是否是先前偶遇的那隻,總之很擔心吃了喪屍的山鷹突然變異,他選擇囤滿油後加速離開。
死氣沉沉的庫斯科城被甩在身後,積極追随越野的喪屍群在出城後很快沒了蹤迹。
白天一個人開車,晚上一個人數星星,偶爾一個人打怪。
至于系統,那就是個插播廣告還不能跳過的音樂播放器。
晏行淵九分懷念博物老師同行的日子,扣一分是他不告而别。
當改裝越野駛過彩虹山時,弓箭手幻想楚瀛洲會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