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什麼呆,就是你,出列!”
渾厚威嚴的男聲吼道。
晏行淵向聲源看去,發話者身穿華麗羽毛和獸皮制成的衣服,讓他看起來像從張大嘴巴的美洲豹口中探出腦袋。
典型的阿茲特克美洲豹武士打扮。
這是哪兒?
弓箭手環顧左右,身邊是一群隻穿着簡潔腰布、手持木棍盾牌的年輕土著對他投以同情的目光。
他低頭看自己,一身專業戶外裝備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土著同款腰布和超級健康的古銅色皮膚,腳邊還有根木棍。
“誇特利!出來!”
美洲豹武士的音量和怒火更上層樓。
哦,原來他現在叫這個名字。
晏行淵撿起木棍,走出隊列。
心想,他的臉黑效果真是穩定發揮,似乎穿到了阿茲特克新兵訓練營。
楚瀛洲在哪?
另一個訓練營嗎?
說好的阿茲特克是高難副本,遇到的概率特别小呢?
以及他怎麼變成誇特利了?
沒等想出什麼,美洲豹教官黑着臉斥道:“丢掉手裡的兒童玩具,你害怕被石斧割掉耳朵嗎!搬運工誇特利?”
新兵們發出哄笑,還有人出言調侃:“小心啊誇特利,托南辛可不會喜歡天天劃獨木舟的搬運工,也不會喜歡隻有一隻耳朵的人!”
青少年們的散漫紀律顯然激怒了教官:“住口!安靜!今天下午你們每個人都要去掃廁所和搬柴火!所有人!”
身後的嬉笑聲立刻消失。
晏行淵在美洲豹教官不耐煩至極、但包含了動作要領的教導中,單手拎起石斧,感受質心位置,向靶子——一塊傷痕累累的木樁投擲。
頭重腳輕的石斧旋轉着飛出,斧刃深深紮進木樁中心,巨大的力道讓沉重的靶子搖晃了幾下。
幹淨利落的漂亮投擲。
新兵們鼓掌歡呼,美洲豹教官的臉色也好看了一點。
“一般,下一個!”
新兵們依次出列丢斧頭。
有的沒控制好力度,斧柄接觸靶子投擲失敗,美洲豹教官直接一個大比兜過去:“阿卡特爾,你在戰場上也打算用木柄攻擊敵人嗎!”
有的沒控制好方向,利斧成功避開靶子,這個嚴重失誤觸發了教官的拳頭,拳拳到肉的悶響聽着就肉痛。
被揍的阿茲特克少年緊咬牙關,不敢漏出一點痛呼,那會招來更粗/暴的對待,而忍受疼痛是格鬥訓練的重要部分。
下一個訓練項目是負重疾走,穿過環境惡劣的叢林和沼澤時,帶刺的植物和有毒的昆蟲帶來了不少麻煩。
晏行淵想在裸露的皮膚上塗些驅蟲藥,但突聞巨大噩耗——由于欠的信用點過多,賒賬與系統空間均被停用。
他心愛的靈魂收割者!
和心愛的孤月!
還有末日以來囤積的食品藥品!
全、都、凍、結、不、能、用、啦!
可惡的系統!
弓箭手不會後悔為楚瀛洲兌換12w信用點的VA抗體。
打弓人隻會把仇恨記在黑心系統賬上。
收獲了滿身污泥、樹枝劃傷與蟲子咬的包,終于到了休息時刻。
一群瀕臨累癱的菜鳥新兵像打了雞血,争先恐後沖向午餐。
晏行淵沖在第一個,沒辦法,系統空間裡的食物看得到吃不着,隻能搶阿茲特克大鍋飯,跑得慢八成要吃昆蟲的,他才不要。
午飯食材豐富,味道乏善可陳,弓箭手幸運分到了疑似火雞的粗糙塞牙禽肉,菜豆辣椒玉米餅,和鳄梨番茄醬配南瓜。
菜品真的有昆蟲,他隻快速掃過一眼,似乎是蝗蟲和蚊子卵。
口區。
光是在腦海中想一下這兩個名字,就令人食欲全無。
紮着沖天髻的利波卡第二個搶到飯,利波卡在那瓦特爾語中有夜晚的含義。
他打量同伴的盤子:“誇特利,今天的炸蝗蟲很酥,你沒吃?”
弓箭手不想回答。
利波卡咽下一隻嘎嘣脆的蝗蟲,不舍追問:“不會吧,你居然不喜歡吃炸蝗蟲?那炸蠶蛹呢?炒金龜子幼蟲呢?煮蛾幼蟲呢?你喜歡哪個?”
晏行淵選擇端起盤子遠離。
換位置阻止不了社交恐/怖/分/子的利波卡,交談中,弓箭手無需刻意套話,便得到不少信息。
這裡是特波奇卡利,青年之家,名為寄宿學校,其實跟新兵訓練營沒區别。
所有年滿15歲的阿茲特克青少年,除了商人的孩子和預備祭司,都要接受軍事和手工藝訓練,也有少許演講、修辭、禮儀之類的課程,至少18歲才能畢業。
比起21世紀管理嚴格的現代軍校,青年之家隻能用簡單粗暴概括。
美洲豹教官可以随意羞辱或修理他們這群新兵,因為這裡是阿茲特克,美洲豹武士是平民的無上殊榮,這身行頭意味着教官曾在一場戰鬥中俘獲過至少四個奴隸,地位與财富均令人羨慕。
青年之家是平民的學校,雖嚴苛卻是平民的主要晉升渠道。
貴族的學校叫卡爾克梅克,文化課更多,軍事訓練更少,晏行淵猜測楚瀛洲可能在那裡。
青年之家訓練繁重、管理嚴格,楚瀛洲現在可能也沒法随意出入,想偷溜出去找人有些難度,
好在不久後是玉米神的慶典,女祭司們會扮成玉米女神的樣子,沿街遊行表演,可以趁機碰面。
楚瀛洲應該也是這麼想的吧?
利波卡開口講話時,頭頂的小辮子一翹一翹,像種活潑親人的小動物。
但“夜晚”少年隻想早日剪掉小辮子。
根據阿茲特克習俗,男孩子們從十歲起開始留這縷頭發,直到親手捉到第一個奴隸才能剪去,不然會喜提“大呆毛”綽号,受到女孩子們嘲笑。
不久後他們也要出征,經過艱辛的長途行軍,親手抓住人生中第一個奴隸。
利波卡鬥志滿滿握拳:“我一定要成為庫瓦皮利,讓托南辛看到我的厲害。”
庫瓦皮利是榮譽貴族,隻有特别善于戰鬥的平民能獲此殊榮。
至于訓練營中那些無論如何也打不過别人的可憐男孩,隻能從事劃獨木舟送水的搬運工——位于阿茲特克歧視鍊最底端的職業。
淪為搬運工,是每個阿茲特克男孩最恐懼的噩夢。
托南辛意為尊貴的女神,顧名思義是個漂亮的女孩。
晏行淵真誠祝福:“祝你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