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調高分辨率和音量,仍沒有人群和呼救。
這不像末日初期的景象,其他幸存者在哪裡?
明明昨天還在賽場上與埃裡克一較高下,與朋友聚餐暢談,現在身邊隻剩一把舊弓,伴他于異國的末日。
晏行淵心中升起一股時空錯亂的荒謬和孤獨。
無人機掠過失去生機的小城。
火車站旁有翻倒的汽車,車門被大力扯掉丢在一邊,教堂後墓碑破損,醫院外牆摁滿血手印,天文台大門緊鎖,牆上有油漆噴塗的狂亂字迹,用的是某種弓箭手不認識的語言。
他截圖保存,繼續探索。
鏡頭沒拍到的城外山頂,百米神像依然平舉雙臂,面容沉靜地遙望小城。
又飛過幾個街區,終于發現幸存者。
橙色小樓三樓的陽台挂了條淺藍床單,寫着巨大醒目的“需要食物和退燒藥”,結尾還畫了個笑臉。
晏行淵操縱無人機靠近,懸停在露天陽台,無人機開燈,在牆上映出一枚跳動的圓形光斑。
陽台門很快打開,走出個紮着馬尾的女孩。
女孩看起來七八歲,穿着本地流行的撞色衣褲,褐色的眼睛裡有種超越年齡的堅韌,像個冷靜的成人。
她準确地向無人機背後的駕駛者表達了困境和需求:“我叫艾比,媽媽辛西娅是獸醫,也能給人看病。我們都沒有感染,但媽媽在發燒,食物也隻夠半天了,請幫幫我們。”
晏行淵控制無人機上下搖晃,模拟點頭。
他坐擁整個地下室的物資,就算女孩媽媽不是會給人看病的獸醫,也不介意分些給這對幸存母女。
物資可以用無人機配送,假如是個陷阱,晏行淵不介意損失一架無人機,以免錯過兩個真正需要幫助的人。
畢竟無人機也不是他買的,當然,土豪艾裡森更不會吝啬。
女孩露出符合年齡的可愛笑容:“謝謝你,無人機别飛得太高,會有怪鳥和蟲群。”
晏行淵晃晃無人機,有種接到任務的錯覺。
他想向對方打聽更多怪物信息,可無人機沒有麥克風,艾比也已經咔嗒鎖上門。
弓箭手記下艾比母女的位置順利返回。
雖然目前沒遇到過難纏的存在,但這種程度的災難,會讓小城如此蕭條死寂嗎?
晏行淵物資豐富,信息匮乏,而辛西娅母女正好相反。
末日中,隻要對方不先起歹念,他不介意在力所能及範圍内幫助他人。
弓箭手将天文台外牆發現的字迹進行圖像識别,離線詞典檢索得到“神棄、神罰”的結果。
他還以為會是避難所之類的逃生信息,然而隻是絕望的情緒宣洩。
希望幸存者母女知道有用的信息。
對身在異鄉的弓箭手,認路也算幫助。
頂配無人機性能優越,高清攝像、超長續航,最大負重15kg。
晏行淵從物資山中找出退燒和消炎藥,将各類罐頭與壓縮餅幹按人體所需營養,搭配了足夠兩個成年人吃一周的份量,複又塞了些蛋白粉和複合維生素,一并用紙箱裝好,牢牢固定在無人機上。
無人機快遞起飛,載着食物藥品,還有一張字條。
艾比快樂地接收了物資,也看到夾在其中的字條。
她有些犯難地對着無人機鏡頭搖頭:“我不清楚它們的弱點,巨大的怪鳥曾擊落來救援的直升機,黑霧一樣的蟲群帶走了大部分鄰居、幾乎摧毀了城市,沒人知道、它們什麼時候會回來……”
回憶起可怕的事,艾比的語氣有些顫抖:“媽媽應該知道避難所的線索,但她沒告訴過我……”
晏行淵猜測,辛西娅不一定了解避難所的消息,短期内,他也未必要離開别墅。
女孩描述的怪鳥可能會被直升機引擎或活人氣味吸引,巨型鳥類飛行速度很快,可一旦落地,重新起飛就很麻煩,可以趁勢攻擊或逃跑——如果詭異感染沒有增強它們的力量。
至于蟲群,弓箭手首先想到蟻潮,可能還是感染後會飛的那種,難怪整座城找不到幾個幸存者。
想到遮天蔽日的饑餓變異飛蟻,一路吞噬移動路徑上的所有生物,連骨頭渣都不剩,弓箭手很頭大——躲在地下室能逃過一劫嗎?
他深吸口氣,做了幾個開弓撒放的動作。
蟻潮常見于熱帶雨林,特拉斯卡周圍,應該沒有熱帶雨林吧?
肯定是這樣,射箭世界杯的常設比賽城市一定氣候溫和宜射箭,不會緊鄰炎熱潮濕還天天下雨的熱帶雨林。
弓箭手成功自我說服,按計劃處理花園裡的喪屍和魚人屍體。
他暫時沒有加入怪物陣營的意願,也不清楚感染變異通過什麼方式,不能放任可能的傳染源留在身邊。
雖然沒殺過人,但弓箭手遇到了經常殺人的朋友都知道的困擾——殺人容易抛屍難。
直接露天焚燒浪費燃料,不充分燃燒無法徹底滅活喪屍病毒,燃燒産生的氣體說不定也能感染。
晏行淵将喪屍和魚人屍體裝進加大号黑色垃圾袋,一次一個放到皮卡後備箱。
感謝艾裡森的皮卡,成功解決抛屍這個世紀難題。
他一共用了16支箭,殺死了22隻喪屍和一隻魚人,逃掉的藤蔓不算。
弓箭手想起顧承安喜歡的末日異能小說,這些喪屍腦子裡會不會有類似晶核的存在?
沒道理隻有動植物能感染進化,不試試怎麼知道人類不行?
既然都有喪屍了,存在異能晶核也很合理。
遺憾地是,魚人和喪屍體内都沒有讓人類升級進化的晶核。
顧承安誤他。
箭支越用越少,感染異變規律不明,晏行淵很想擁有一把熱武器,以及彈藥。
弓箭手轉職射擊也超厲害的。
幾公裡外有個垃圾填埋場,晏行淵開着皮卡去抛屍。
他是文明弓箭手,不會在末日亂丢有害垃圾。
途中有零星不成氣候的迷路喪屍,加大油門就能甩開或撞飛,不想洗車的弓箭手選擇前者。
垃圾填埋場邊,戴緊口罩的晏行淵迅速完成抛屍,正要上車時,一隻人頭鳥忽然罵罵咧咧地飛出來。
雖然語言不通,他認定這怪鳥在罵人,還罵得很髒。
看在不文明人頭鳥沒有主動進攻的份上,文明的弓箭手比了個中指,在更加慷慨激揚的鳥鳴中,一腳油門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