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秋楓早就怪完了，現在是半分火氣沒有。有人關心愛護嶽離商，他高興還來不及，何至于一點小事就吹胡子瞪眼。

“沒什麼好怪的。”

不知道嶽離商什麼時候養成了一個壞習慣，季秋楓講的一字一句他都要拆開思索一番有沒有包含他意。

這句話聽起來十分正常，嶽離商也就心石落地了。

近來腦海中時有些模糊碎片閃爍，大概是頸脖間的魔印引發了不小轟動，腦海裡還有一個聲音在說：“他明知道你有多冤枉，此番作為就是想要你死啊！”

他越是争辯清正殿的鎖鍊就捆得更緊，那些喧嚷聲也就更清晰，更有一句季秋楓的戮心之語：“……戕害同門本是有錯，還不認罪伏法？！”

不會的！他舅舅不會這樣對他！他舅舅待他那樣好！

眉頭緊蹙，被季秋楓的指節溫柔撫平：“說了不怪你，皺眉做什麼？”

嶽離商掀開眸子，猛地翻身坐起，一把拉住季秋楓的手，稍顯急切：“我……”

我有話想問你。

虛無缥缈的大夢一場，嶽離商如何問的出口，其他的混賬話更不該再次污了季秋楓尊耳。他突然丢開，又要道歉：“對不起舅舅……”

季秋楓都說了不想聽自然不會讓他把餘下的話說出口，手指豎直抵在嶽離商唇上：“我的生辰禮你送了，可還欠我一碗馄饨面，過兩日補給我，可好？”

嶽離商點點頭。

本來他還遺憾這次沒來得及，有機會補上真是太好了。

手指移開，一隻手掌撫上嶽離商略微淩亂的發絲：“這兩日舅舅閉關，你可願意陪同護法？”

嶽離商再次點頭：“願意！”

還有些違心之事亟待完成，季秋楓似乎有些不忍心，他的眸子裡閃爍着擔心與心疼。

給了你的東西本不該收回，抱歉啊阿離，不要記恨舅舅。

“阿離……”季秋楓不喜歡聽道歉自然也難以吐露這幾個字，實在别扭得厲害。

他把人拉近，兩人的距離咫尺之間，彼此的呼吸都噴灑在臉頰上。

明明已經萬事俱備，他還是有些心疼他。

“唔……”

這一次，是兩片溫暖柔軟主動貼上。嶽離商瞳孔陡然放大，連方才因十分舒适而盛起的瞌睡也瞬間不翼而飛。

他們不是頭一回親吻，可季秋楓在清醒的情況下甘心情願吻他還是第一次。沒有半分不願，強迫，無奈，是溫暖的，是柔軟的，是充滿陽光的。

他緊緊抱住他，閉上眼睛笨拙回應。唇舌交纏，一絲一毫的呼吸都被這個人完全侵占掠奪，直到大腦一片空白，直到因為缺氧而暈厥過去。

季秋楓把嶽離商抱上榻，指尖绯色梅朵凝結，不出片刻，又故技重施将這一段記憶抹去。

那根簡單編制的戒環項墜被一把扯下，套在了季秋楓光潔的頸脖間，層層疊疊的衣袍下。

季秋楓原本那根項墜被魔祖拽走了，這根正好代替。

兩方結界再次阻隔萬物，呆瓜還未睡足就被季秋楓無情拍出門外，天一亮月芊秋便如約而至，瞧了眼這個可憐的小東西，擡指将其安置在殿外楓樹上的鳥窩裡。

月白靈力化作一方球形結界，既可防止其亂竄，也可保護一二。

未雨綢缪總是有些用處，五日間并無任何差錯，直到暗夜盡褪，爐鼎中的碎片焚成灰燼，季秋楓霎時眼前一暗昏倒在地。

嶽離商人在近旁，眼疾手快扶住他，随後輕松抱起安放在卧榻上。

除靴，蓋被，擦汗，動作行雲流水十分娴熟。他還備好了熱水，方便季秋楓醒來時飲下止渴。

裡外都有結界籠罩，薄弱片刻又被外間的月芊秋修補增強。說好今日給季秋楓做馄饨面的，閉關結束嶽離商便馬不停蹄跑進了廚房。

所需食材早已備好，隻要剁碎瘦肉，擱足佐料，包進面皮就可下鍋。剩餘的面團正好做一大碗刀削面。

其實他舅舅嘴很刁，不大愛吃面條，非得要現揉出來的面才覺得好吃幾分，換做煮的幹面條通常是筷子都不願多動一下。

統共十二枚馄饨，為了确保包有銅闆的那枚落到季秋楓嘴裡，他還故意留下了标記。

十二枚馄饨，嶽離商給自己留了兩枚放在碗中央，季秋楓那碗，面條規規矩矩的占了一小塊地方。

包有銅闆的那一枚馄饨在最顯眼的位置，第一口就能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