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睡到翌日辰時季秋楓才悠悠轉醒,他被胃部的微微刺痛弄醒,摁壓片刻立馬翻身下榻。
外間分明坐了兩個人,卻不怎麼交談,安靜得能夠聽見彼此的心跳聲。他們都拿着書冊,看得十分專注。
“阿……”見是重蓮季秋楓險些沒反應過來,努力把阿離二字轉換成了打噴嚏:“阿嚏……”
“……”
三人對視一眼,盡皆無語。
歸根結底是重蓮喜歡嶽離商,雖說季秋楓沒必要幹涉這麼多,但是當下這種狀況實在不好坦言相告,他便努力的想要逃離:“時候不早了,我、我先去修習了!”
季秋楓匆匆跑出門,嶽離商都沒來得及叫住他喝下快要涼掉的粥。
得!又該胃痛了!
季秋楓有意躲避,卻不料重蓮動作如此快,将他攔在了臨近山門的樹叢邊。
“我趕時間,若是沒事我就先……”才邁出一步便不得不停下來,因為重蓮大力扯了他一把。
兩人貼身擠在一棵樹上,嶽離商不及他高,力氣也不及他大,被重蓮的臂彎緊縛着無法掙脫。
“今晚可以同離商師弟吃頓飯嗎?”語氣依舊溫柔,可行為就不那麼溫柔了。
季秋楓腦袋被迫埋在他胸前,忍不住翻了下白眼:“原來大師兄是這樣請人吃飯的?”
思考一會兒,重蓮松開些許,可是兩人依舊貼在一起。季秋楓連白眼都不想翻了,打算直接拒絕。
這種方式當真讓人不舒服,别說應承什麼事,就是單純給幾萬真金白銀他也不稀罕。追人這事再沒經驗,不講天時地利人和也總要投其所好吧。重蓮你太不會了!
“順便把衣服還你。”
重蓮搶先丢下這一句,季秋楓拒絕的話要出不出,最後不得已咽下去了。
他深感無語,極度無語。
重蓮撿了他的衣服就算了,居然還撿了嶽離商的梅花手串,要命要命!
“姜不吃,酸辣适中,湯要最新鮮的烏雞湯,糕點要最新出爐的梅花酥,佛掌糕隻要四塊,不要太甜的,不要苦的,奇怪的食物也不要……”一大堆東西不是這不吃就是那不喜,重蓮居然隻答了一個字:“好。”
“修習遲到了我會受罰。”
“抱歉”,重蓮立即将他放開,仿佛低語說了句什麼,季秋楓跑得快,沒心思去聽他說什麼,隻管講自己的:“靈朔長老不喜外人闖入,今天不要來等我……”
遠遠地連背影都透露出一股不情不願欲哭無淚,重蓮卻還是那句話:“好。”
白晝清晨到夜幕降臨,季秋楓被靈朔長老念叨憤罵了不止百八十遍,主要是符咒目過于冗長難懂,季秋楓又不精通,琢磨半晌再練習,耗時耗心耗力,弄得他興緻缺缺心身兩疲。
“這不是你最早學會的嗎?怎麼越練越回去了?!小嶽娃子你究竟是怎麼回事?”
沒辦法,又不是他的技能,當然學不會啊!
季秋楓心想不如好好歇息一會兒,頗正經嚴肅的捂了捂胃部,靈朔長老立即叫他坐下,遞過溫熱茶水:“辰時又不用早飯?”
季秋楓不想聽他重複的唠叨,扯謊說用過。靈朔長老須子一顫,微歎口氣,下定決心要帶他去杏回殿:“淨會扯謊,找陌尋芳瞧瞧去。”
“不用了,我不去,我隻是有些餓了……”
靈朔長老恨鐵不成鋼:“又不去?還不去?!你要犟到什麼時候?!”
季秋楓趴在桌子上,有一口沒一口咬着不甚美味的闆栗糕:“也不是太痛,我自己會去抓藥的。”
當晚靈朔長老便手書一封寄予季秋楓,道嶽小娃子身子有恙不肯醫治,他多次勸告小娃子卻一意孤行,便請他這個當舅舅的嚴加管束,罵個狗血淋頭也好,打得鼻青臉腫也罷,無論如何要把胃痛的毛病治好。
季秋楓接過瞧了一眼,視線落到屬于自己的那張臉上,嶽離商似一個做錯事的幼童,根本不敢對上他的目光。
他依稀記得從前嶽離商沒有這個毛病的,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莫非是自己虐待他了?
“這個毛病……有多久了?”
嶽離商聲若支支吾吾蚊蠅:“很久了。”
他自己也記不清有多久了,一開始隻是有微微痛感,後面漸漸就嚴重起來,有好多次他都想說出來的,可是季秋楓總是冷着臉,大約是不耐煩揉上了幾分嫌棄,他就不敢說出來了。他不想挨罵!
“為何不看醫師?”
這個時候了也不敢說實話;“我…我不敢……”
其實是因為不想做拖油瓶,因為隻想瞞着,不打算說出來。
最後兩人都緘默不語,沉寂好半晌,季秋楓推門出去,嶽離商瞧不出他是何心情,心想他舅舅應該生氣了。
夜沉而寂,兩人拿着包裹并肩而行,若是有人問起便道是要前往佳成池沐浴,這樣一來也沒人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