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的一開始,三個女孩子對劉悅的敵意并沒有那麼大。
她們隻是嫌棄劉悅不合群,總是獨來獨往的,有種自命清高的自大,從而三個女孩子開始孤立劉悅,不願意跟她說話,甚至也不願意告訴她班級的作業,這讓話本就不多的劉悅更加沉默寡言。
人,總是喜歡在對别人的壓迫上體現出自己的地位。
李艾沒有告訴其他兩個女孩子自己家裡是擺攤賣煎餅的,擔心自己也會被其他兩個女孩子孤立,她隻能裝作有錢人家的小孩子,也和她們買一樣昂貴的化妝品,為自己的偶像小鮮肉消費買周邊,并随時關注馬伯良的任何消息。
和其他青春期的女孩子一樣,李艾也有自己的喜歡的人。
那個人,是他們班上的馬伯良。
馬伯良是一個成績優異、長相清秀的尖子生,他是一個文質彬彬的人,一眼看過去就是文藝男青年,這在青春歲月裡,是很容易俘獲女孩子芳心的。
李艾,也是其中之一。
她知道喜歡馬伯良的女孩子很多,但她在努力靠近馬伯良,總是會借助問作業、發卷子等同學之間的相處模式增加和馬伯良說話的機會,希望這樣能刷一刷好感度,她在馬伯良面前營造的是一個溫柔可人的富家女的形象。
隻不過,就在她覺得自己在逐漸拉近和心愛之人的距離的時候,她突然發現,劉悅居然和馬伯良有交集!
這個發現,很突然。
在某天放學之後,馬伯良的作業忘了帶,作為課代表的李艾拿上了伯良哥哥的卷子,并追出了教室,在路過舞蹈室的時候,她發現馬伯良正站在舞蹈室外面,似乎正癡癡看着什麼。
她循着馬伯良的視線看去,發現是自己的舍友,劉悅,正在舞蹈室裡跳舞。
是的。
是那個被孤立的劉悅。
是那個不愛說話的劉悅。
她曾經以為比起劉悅,自己應該是高高在上的那個才對,但這一刻,在看到馬伯良看着劉悅的眼神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才是那個可笑且醜陋的存在。
所有在女生堆裡制造出來的優越感,在自己心上人的愛慕面前,全都不值一提。
她盡力靠近的男人,卻被其他女孩子輕而易舉地吸引了視線。
那一天,她撕掉了本來要給馬伯良的卷子。
她知道馬伯良會因此被老師責罵,但她就是帶着這樣報複的心态,想讓給他一點苦頭吃。
從那一天開始,李艾更團結其他舍友欺負劉悅。
劉悅不愛說話,她們就在旁邊對她冷嘲熱諷,說劉悅是鄉下來的人,所有衣服都髒兮兮的有跳蚤,她們不允許劉悅使用宿舍的衛生間,經常把劉悅晾在外面的衣服丢在地上,在劉悅洗澡的時候關掉電燈和熱水器的總閘……
她們用所有女孩子能想出的手段對付劉悅,但劉悅始終沒有說過什麼。
她總是自己蜷縮在床鋪上——她沒有使用404宿舍衣櫃的權利,三個女孩子霸占了屬于她的衣櫃空間,她隻能将所有的衣服都堆放在床鋪上,瘦弱的她就蜷縮在這堆衣服中間,要麼在看書,要麼戴着耳機聽歌。
她的成績并不算很好,最多隻能上個本二,但她似乎有超乎尋常的忍耐力,就算被欺負到這個地步,也不曾到老師那邊告狀。
但這樣的忍讓并沒有讓三個女孩子停止對她的霸淩。
李艾開始會在劉悅的床鋪上放針、牙簽等尖銳的東西,會用剪刀剪破她的褲子,甚至會撕掉她的書本的某一頁……
這樣的行為,一直持續到高二上學期快期末的時候,劉悅忽然請假了。
沒有人知道她請假的原因,就連老師也隻是在班會上提了一嘴劉悅最近身體有點不舒服,将請假兩個月,這兩個月中間,她也曾經回來學校辦理手續過,但很快便匆匆離去,加上暑假的兩個月,她們幾乎四個月都沒有看到過劉悅。
最後一次看到劉悅的時候,就是發生悲劇的那天。
李艾在日記裡記下了當時慌亂的心情,不知道在拉扯中是誰推了劉悅一把,劉悅的腦袋撞到了洗手台,她悶哼了一聲,身體就軟了下去,她們再怎麼叫喚她,也沒有聲音了。
李艾記不起來究竟是誰推了一把劉悅,或許,誰都不記得了,又或許,推她的那個人記得,但是故意不願意說出來。
總而言之,三個未成年女孩子,講義氣地一起背下了這口名為“殺人”的鍋。
如果直接自首,她們都不願意面對人生毀于一旦的後果,于是乎,她們商量了很久要怎麼處理屍體,最後,李艾提出了一個想法——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