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接着一下,每一次的接觸都迸射出點點火星,仿佛夜空中璀璨的繁星瞬間墜落。
那刀刃早已被熊熊燃燒的炭火烤得通體透紅,宛如一塊剛剛從熔爐中取出的熾熱鐵塊。
而炭火之中,則不時地閃爍出耀眼的藍色火焰,它們如同靈動的精靈一般,在跳躍、舞動。
這刀刃在火光的映照下,閃爍着令人膽寒的寒光,就好似隐藏在無盡黑暗中的猙獰魔鬼,正張開血盆大口獰笑着,等待着獵物的靠近。
此時,一位滿頭白發、滿臉皺紋的老頭正神情專注地在磨刀石上摩挲着手中的刀,他粗糙的雙手布滿老繭,每一次用力都顯得那麼沉穩有力。
忽然間,他微微扭過頭來,用那雙眯成一條縫的眼睛望向了坐在幾步開外的沈聆,嘴角緩緩揚起一個極其詭異的弧度,那笑容讓人毛骨悚然,仿佛來自九幽地獄,他那原本就細小如豆的眼眸裡,此刻竟像是蘊含着幾分吓人的冷意,猶如寒冬臘月裡的冰霜,直刺人心扉。
沈聆打了個哆嗦,不由得往後退了退。
“怎麼?害怕了嗎?”吳妄站在沈聆身邊,看着坐在椅子上瑟瑟發抖的沈聆,略感好笑。
“我……”
“别擔心,啞伯是我們青城山最好的大夫,治療外傷或者内傷他都是行家。”吳妄沉聲說着,他的視線落在幾步之外的白發老頭身上
那位被稱為“啞伯”的老頭看起來有八十多歲,他的頭發胡子全都花白了,頭發在頭上束了起來,他駝背着,身子彎成了大概隻有一米六左右的高度,骨瘦如柴的他,身上穿着淺灰色的粗衣,雖然已經年逾古稀,但他磨刀的力度絲毫沒有減弱。
沈聆看着啞伯磨刀霍霍的樣子,不由得内心打鼓。
本能地恐懼感早已經讓她汗流浃背了!
今天,是沈聆到青城山的第四天,經過三天三夜的寒氣浸染,吳妄和沈聆已經從寒潭出來了,沈聆的身體因為經過長時間的昏迷再加上寒潭的寒氣,行動能力大概隻有原先的80%,吳妄扶着他來到了師傅的内室,在這裡,他的青城山的大夫——啞伯,已經準備好替沈聆“祛毒”了。
祛毒的過程,說繁瑣也繁瑣。
需要事先調制草藥,将祛毒的草藥熬得濃濃的,并将刀刃浸泡其中,泡完之後,在燒得通紅的炭火上磨砺,最後直接用熱熱的短刀剜肉。
“我……我能叫我外婆來陪我嗎?我有點兒害怕。”沈聆可憐巴巴地擡起頭看向了吳妄。
“沒辦法,青城山的規定,女子不能進入,你是因為身上有傷,秉持着‘救死扶傷’的原則,才破例讓你進來的,而且你進來的時候,是昏迷中的狀态,山門内的師兄師伯也并沒有什麼意見,但如果讓其他女子進入山門,就有辱門規了。”
沈聆聽着吳妄的話,不由得攥緊了拳頭。
她從來都是最怕疼的,小時候打針都需要爸媽拉着手,現在要挖肉,而且身邊沒有一個親人,還不能打麻藥,要直接把右肩上的爛肉整塊挖掉,想一想就讓人膽寒……
沈聆戰戰兢兢地瞥了一眼那被磨得通紅的刀刃,心中的恐懼感瞬間又增添了幾分,她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此刻的她真希望能給自己狠狠來一拳,讓自己就此昏死過去,也許這樣反而要比清醒着忍受挖肉之苦要好受一些。
吳妄将這一切盡收眼底,他望着眼前這個可憐兮兮的女孩,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湧上心頭。
幾乎沒有經過任何思考,他下意識地伸出手,緊緊握住了沈聆的手。
當沈聆感受到從吳妄手掌心傳遞過來的溫暖時,她微微一愣,然後緩緩轉過頭,目光與吳妄交彙在一起。
他用低沉但卻充滿力量的聲音說道:“别擔心。”
僅僅三個字,卻仿佛帶着某種力量,讓沈聆那顆原本驚恐不安的心稍稍安定了下來。
“……道長,你有什麼符咒可以止疼嗎?”
“沒有,你以為符咒是麻藥嘛?”
“那能不能把我打暈了再挖肉?”
“不行,得根據你的感覺,看看要挖到哪一種程度。”
沈聆隻能在心裡為自己默默哭泣了。
聽着兩人的對話,啞伯已經把刀磨好了。
他拿着通紅的刀刃朝着沈聆走來,同時比了個手勢,示意沈聆把右肩的傷口露出來。
沈聆深吸了一口氣,坐在木凳子上的她微微側過身,解開了衣服上的三個扣子,将衣襟褪到了肩膀的地方,露出了右肩肩頭的傷口。
出于禮制,吳妄别開了視線。
清淺的陽光透入窗棂中,在陽光下,沈聆的肩膀上五道小孩子的抓痕已經變成了黑色,傷口周圍的肉幾乎都爛掉了,露出糜爛的殘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