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燒得通紅、仿佛能将空氣都點燃的刀刃逐漸靠近傷口時,沈聆甚至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刀刃上傳來的炙熱高溫。那股熱浪猶如一條火龍,張牙舞爪地撲向她受傷的部位。
她不由自主地緊緊攥住了拳頭,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之中,試圖通過這種方式分散自己對即将到來劇痛的注意力。
然而,這一切都是徒勞的。一滴滴冷汗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從她的額角滑落,浸濕了她鬓邊的發絲,她原本就略顯蒼白的臉色此刻更是白得像一張紙,沒有絲毫血色。
那燒得火紅的刀刃沿着傷口的周圍緩緩按下,傷口附近的皮肉早已因為屍毒的侵蝕而腐爛了大半,但正是由于屍毒的存在,使得傷口處的痛感被無限放大,就在刀口輕輕觸碰到傷口的那一刹那,沈聆感覺仿佛有一根極寒無比的冰刺猛地紮進了自己的皮肉深處,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間席卷全身。
“嘶……”
緊接着,刀口毫不猶豫地順着傷口的邊緣用力割開了皮肉,那種疼痛簡直無法用言語形容,就好像被一隻兇猛殘暴的巨獸狠狠地咬住,然後無情地撕扯下來一大塊血肉一樣。
如此劇烈的疼痛讓沈聆再也無法忍受,淚水奪眶而出,哭聲在寂靜的房間裡回蕩開來。
“疼……”
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出于規避疼痛的本能,她往旁邊傾斜了一點身體,但就是這樣的傾斜,歪斜了下刀的走向,讓啞伯手中的刀歪了一點,刺入傷口更深了幾分,暗紅色的血液瞬間湧了出來,順着右肩滑落,染紅了她身上白色的衣服。
啞伯皺起眉頭看向了吳妄。
吳妄與啞伯交換了一個眼神,他會意,側身靠近了沈聆,輕輕按着她的腦袋,讓她能夠靠着自己,同時,左手稍微按住了沈聆的右肩膀,減少沈聆身體的移動和顫抖。
“忍一下。”
他輕聲說着,看着宛如受刑的一幕,也是别開眼睛不忍心再看下去,此刻,也恨不得自己有能緩解疼痛的符咒,盡可能減少沈聆的痛苦。
但這個過程必須在沈聆全程清醒的情況下進行,無法使用麻藥——因為清毒不是一次就能完成的,在挖出大部分爛肉之後,還要換成小剪刀,對周圍的傷口進行清創,清創依據就是沈聆傷口的感知情況,隻有她才知道傷口究竟爛到什麼程度、是否都已經完全将隐隐作痛的爛肉清除了……
因此,這個過程雖然痛苦,卻是必不可少的。
鋒利無比的刀刃緊緊貼着沈聆那觸目驚心的傷口,小心翼翼地切割着,逐漸削除了一塊形狀不太規則、近似圓形的區域。
緊接着,啞伯周期美圖、手上微微加力,将那閃着寒光的刀刃緩緩推送至更深層次的皮層之中,然後,他如同鏟雪一般,動作輕柔而又堅定地把傷口處的腐肉整塊慢慢地向上挖掘開來。
血腥味混合着草藥的味道在門窗緊閉的房間裡擴散着,并随着啞伯的刀法,血腥味越來越濃郁。
随着刀刃不斷地向肌肉深處挺進,鮮紅的血液仿佛決堤的洪水般洶湧而出,汩汩流淌不止。
這時,眼疾手快的啞伯迅速抄起放置在一旁桌子上潔白如雪的紗布,準确無誤地将其倚靠在傷口的正下方位置,以便接住那些源源不斷溢出的血水,與此同時,啞伯還不忘遞給身旁的吳妄另一方紗布,示意他協助用這方紗布吸取掉傷口周邊不停滲出的鮮血。
就這樣,這場令人揪心的挖肉行動在沈聆始終保持清醒狀态下緊張有序地推進着。
沈聆緊咬牙關,雙手死死握拳,用盡全身力氣強忍着劇痛帶來的折磨。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熾熱如火的刀刃在自己的肌肉之間來回遊走,那種感覺就好像正在經曆傳說中的刮骨療毒之苦,渾身上下每一寸肌肉都不受控制地顫抖着,每一寸肌膚都好似被烈火灼燒般火辣辣地刺痛難忍,就連傷口附近的血管似乎也在劇烈地跳動着,仿佛随時都會爆開一般。
疼痛使得沈聆淚水如斷線珍珠般滾滾而下,但即便如此,她依然竭盡全力維持着挺直身體的坐姿,她知道自己不能給啞伯和吳妄添麻煩,自己能來青城山療傷,就已經是看在許多人的情面了,自己也要争氣一點,當前所受不過是區區剜肉之苦罷了。
“嘶……”
疼。
是真的疼。
疼痛對人類來說,是一種保護機制。
讓人在感覺到疼痛的時候能夠本能地規避風險,減少傷害。
今天的疼痛,也在提醒着沈聆,陰廚的工作并不是想象中這麼輕松的,她面臨的對手如此可怕,不容許一分輕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