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人死後都是一個模樣……
這雙眼睛目睹過太多次骨肉分離的場景,他熟知自己臉上的皮膚剝離下來是什麼樣的光景,也知道肉和皮一同去除會是如何鮮血淋漓的畫面,而最為恐怖的莫過于剜去雙眼的疼痛,那種使靈魂與□□分離的痛苦,還摻雜着難以言喻的恐懼。無法看見光線,不能知曉即将到來的酷刑,竊竊私語的聲音愈發清晰可憎,交雜成食人妖魔張牙舞爪的想象。
可即使眼眶重新被填滿,睜開眼睛,他也已無法看見光明,他不過一直活在黑暗之中。
她是他在黑暗之中唯一的陪伴。
當無數次看見瑩白的雪地被踩過腳印,之後看見無暇的覆雪時,就會不由自主想象它淩亂肮髒的模樣;同樣的,當無數次目睹完好面皮之下的筋肉血管,看一個人時他也不再是原本的模樣——隻要輕輕撕去光鮮的外皮,内裡都是赤裸而血腥的存在。
他已經失去對于美麗的概念。
但他不想讓她變得如同被踐踏後的雪地,或者被剝去皮膚的自己,甚至不敢想象那樣的場景——仿佛心髒都不存在了。即使沒有心髒他也不會死去。
她現在的模樣,就像一片枯萎的樹葉,他想要她活過來,于是他露出一個破綻,令劍鋒刺過肩膀,用鮮血去澆灌懷中的葉片。
十七掙動了一下,内心焦急無比地嘶喊——快走!不能讓他看見你的傷口愈合!!!他不會放過這個現象的!!!
他的刀出得淩厲,忽然一招虛晃砍中了那人,十七見傷口已經開始愈合,支撐起身子趴在了他受傷的肩膀上替他掩飾。
她看見傷口中蠕動的血肉開始靜悄悄地愈合。
最終那個人逃走了,他沒有再消耗靈力放大招,隻是用劍來承接虛的攻擊,受傷之後隐約的焦躁更加明顯起來,于是發現不敵便不再戀戰。
虛看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好多了,隻是還沒辦法出聲。
看上去這是一雙平靜的眼睛,但十七感覺中又并非如此,或許現在應該确認敵人是否已經走遠,但她還是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
話本裡不是寫了嗎,救命之恩最好以身相許,她以前嗤之以鼻,現在覺得這話沒錯。
——花落是悲傷的,但人們可以從中體會到美。生死是血腥的,但是她可以從中體會到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