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許久過去,他依舊巋然不動,你不想再與他這樣耗下去了。
若是不采取一些行動,隻是一味地等下去,吃虧的隻能是你。
你豁出去了:“喂,是你把我帶到這裡的嗎?”
你鼓起勇氣的一回卻也隻是換來他微微一顫的反應。
又是一陣沉默。
你在心裡大大歎了一口氣,說不好這是無事發生的松快,還是對他無動于衷的無奈。
若不是他還有微弱的反應,你都快懷疑這是夢魇在作祟了。
你破罐子破摔地再叫了他一聲。
他還是隻縮了縮身子,不理你。
你有些窒悶地閉上眼。你總不能作死地沖到他面前,揪着他的衣服逼他開口吧?
索性靠着背後冰涼的牆面,你開始回想着此前所發生的事情。
*
……你到底是怎麼從自家宴會上突然出現在這裡的?
你記得很清楚,你當時正在大家準備的宴會上開心地喝着酒,但沒多久你就靠着清光有些醉意的睡着了。
然後一睜眼就到了這個地方。
在睡前完全沒有什麼蹊跷事情發生啊……
毫無頭緒的現況讓你不禁頭疼了起來,随後難免有些焦慮地用手開始攪動着袖口。
很快的,針織外套的袖口就被你自己攥得不成樣子了。
雖然現在的處境讓你很不安,但你不能停下思考。
因為一旦停下思考,本身就處于未知危險下的人就會不自覺地陷入無盡恐慌。
……在喝醉睡着前,你确定周圍沒有任何的異樣發生……難道是睡着後發生了什麼?
咬着唇,讓疼痛壓過你内心的不安,出神地注視着被自己不斷攪動的袖口……猛然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等等……你醉酒?
記得當時你隻喝了一杯清光遞來的酒。
以你的酒量都可以把本丸所有人喝倒,這次怎麼可能喝一杯就醉了?甚至還醉得睡過了去?
這太蹊跷了。
而且!退一萬步來講,就算你是真的喝醉了,也不可能被人在自家刀劍的眼皮子底下帶到這裡來。
若是光天化日之下搶人,不說他能不能成功,動手的第一下就已經被自家刀劍圍攻起來,砍得七零八落了。
所以……拐你到這裡的人,一定動用了什麼特殊的手段,才讓你在自家刀劍的眼皮子底下突然消失了……
到底是什麼手段呢……或許……跟你突然醉倒這件事有聯系……
想到這裡,你猛然回想起在這次不正常醉酒的夢裡,似乎有許多熟悉又陌生的聲線曾在你腦海中響起,他們像是在急切地讨論什麼……但聲音太過朦胧嘈雜,你分辨不清他們說了什麼……
不過!你能肯定在夢裡的最後一秒,你聽到了來自自家清光猛然呼喊你的驚慌聲。
同時,你回想起剛睜眼時面前「加州清光」小心翼翼喚出的一聲「主人」時的慌亂,以及對你的視線與詢問的回避……這明晃晃就是心虛的表現啊!
若不是他拐走你的,他心虛什麼?!
想到此,你深呼吸一口氣,内心氣笑,好一個幹了拐人的壞事還心虛膽怯的刀劍!
果然,你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的行為是對的,不然一味墜在不安和恐懼裡,哪能判斷出這麼多明朗且有用的現況。
許是察覺到你情緒的變化,叫你醒來的那道聲音又再次響起,慌亂中帶着讨好的小心翼翼,悄聲将視線探過來。
“審神者。”
他倒是敏銳,察覺到你的情緒後,終于舍得出聲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麼長時間,他雖然把你拐走至此,但一直沒有其他任何舉動,這說明他沒有要傷害你的打算,又或者說你對他有用,所以一直出手。
而且,你能察覺到他此刻的讨好的語氣和之前回避你視線和聲音的心虛表現,這也說明他還算有點良知,至少你的生命不會有威脅,與他有談判的前提。
思及至此,你有了一絲底氣,與他對視上。
剛與你的視線觸碰,他便似受驚的小鹿般,瞬間驚恐地移向别處,那倉促間的躲閃,藏着無法言說的愧疚和不安。
他因你的注視而緊張地蜷縮起手指。
或許他一閃而過繼續保持沉默的态度,可心底又害怕你厭惡他,思及至此,他苦笑一聲。
“您不記得我了?”
你聽到他的話微微一愣。
見你疑惑的表情,原本背着光的他跪着俯身向前挪動了幾步,你這才借着昏暗的光線,近距離看清了他的樣貌。
這位「加州清光」身上穿的并不是平常的出陣服或者内番服,而是幾乎能透露出肌膚的紅色紗衣,随着他靠近的動作,你隐隐約約看見他清瘦又輕薄的身材,似乎還有四肢不經意間露出的傷疤和淤青……
你怔愣住,這是……
他見你沒有反應,以為是你看不清,便跪坐着将上身又湊近幾分,輕紗貼在他的脊背之上,輕飄飄地在胸前垂下,露出一大片春色,靡豔緻極。
他故意的,但目的卻是想要讨好你。
……一無所有的他,不像那些在本丸被主人的愛滋養得明媚又美好的刀劍。在這昏暗又糜爛的地獄,他唯一知道讨好的手段,就是用自己的身體去讨人歡心。
無論是令他疼痛的撫摸也好,還是幾乎要他把折斷的折磨也好……隻要你願意……
可你!
為什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慌亂了,心底滋生的陰暗與偏執不受控制地悄然爬上心頭。
他十分渴求你的觸摸,跪坐在原地的雙腿又向前挪動了幾步,卻又猛地在你警鈴瘋狂叫嚣的邊緣外停了下來。
與你僵持了十幾秒,他這才察覺到你僵硬又止不住顫抖的手聚起了帶有攻擊性的靈力來防備他。
随後,他歎息一聲,連忙跪着退後幾步,眉眼低垂,将他纖細脆弱的脖頸露出,做出一副順從聽話的模樣。
“抱、抱歉……我隻是想讓您看清我的樣子。”
你依舊保持着攻擊姿态,冷眼看他。
雖說你這點靈力無法對他造成什麼傷害,但這不意味着你老實地束手就擒。在他對你動手動腳前,你拼盡全力也要給他點顔色看看。
看你警惕的表情,他急忙接着說,“我是您前不久在萬屋附近幫忙撿過蘋果的花街「加州清光」……您還記得嗎?”
他的話語,精準打開了你的記憶。
原來是他……他是怎麼把你神不知鬼不覺地帶到這裡的……
你下意識微微擡手要放到下巴處思考,卻不曾想他誤會你想起他向他招手,驚喜非常地湊過來,雙手無措地擺放在身體兩側,眼巴巴的看着你……
看你沒有反應,便意識到自己誤會了,尴尬地咬着唇,愣了一下,最後隻好隔着兩臂的距離,在空中虛虛地捧着你的手,露出燦爛完美的笑容,讨好的意味不可謂不足。
“您還記得我,對嗎?”
他的姿态再怎麼讨好,你時刻都勸告自己保持冷靜,“我記起你了。”
面前「加州清光」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明媚起來。
你不被他所感染,冷聲道,“所以,請問你是怎麼把我從自家本丸拐到這裡的?”
倏地,為了你在鏡子前排練數百遍的完美笑容,在此刻全然破碎,他像是被打回了原形,愣在原地,面容逐漸變得猙獰委屈了起來。
他想,對啊,他怎麼能一時忘記,你被拐到這裡……就是因為他呢……
所以,他在這裡傻傻地讨好你做什麼?
以為讨好你就能擺脫他是始作俑者之一了嗎?
以為讨好你就能讓你當他的主人了嗎?
他就是一個觊觎其他刀劍主人的小偷。
别做夢了,「加州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