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有多脆弱,他身為活了上百年的刀劍,最為明白不過了。
在迷迷糊糊中,你的手被小心翼翼地擡起,貼上他有些發涼的臉。
“您要知道……百年的時光……對您來說是漫長的一生……可對我們刀劍來說……”
“實在是……太短了。”
*
就這樣,你如今隻能認命地在一旁小聲的嘟囔。
身旁目睹了你屢次失敗全過程的加州清光沒忍住笑出了聲。
“清光……”你幽怨地看過去。
“抱歉抱歉,主人。”加州清光憋着笑,顫着肩膀,别過頭。
“哼,還笑。你想要跟我一起看看長谷部的厲害嗎?要是有人陪我聽訓的話也不是不行——”
“诶——饒了我吧主人。再也不敢啦。”他笑着求饒。
你蹲在加州清光的旁邊,無聊地用手指戳着軟乎乎的棉花被,将剛被打理整齊的被子很快就戳得坑坑窪窪。
不知道你是在報複他笑你還是實在無聊的很。加州清光失笑一聲,輕拍你亂動的手,好脾氣的将被子再次捋平,“長谷部說的沒錯啦,熬夜對身體不好。主人您還是早些睡吧。”
你嘟囔着:“可是現在根本睡不着呀。手機還被長谷部沒收了,沒辦法看視頻催眠。我總不能看着天花闆硬睡吧。”
你所有的碎碎念都逃不過一心撲在你身上的壓切長谷部。
“主公,這麼晚真的不能再玩手機了。”
壓切長谷部怎麼會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他走過來,半跪在你身側,俯身看你,無奈道,“現在給您,一會兒我們走了,您又不知道玩到什麼時候了。而且您隻要一熬夜,明天早上就叫不起來了,早飯也不吃——”
壓切長谷部語重心長地在你耳邊說着。
你一聽這一大長串的唠叨,馬上就痛苦面具了,再也不敢開口要回手機了。
“我知道啦!”
雖然出陣和金錢這方面的大事都聽你的,但生活起居上的事項你隻有乖乖聽話的份。
畢竟,生活上被照顧得面面俱到且舒心的你也沒什麼好抱怨你本來就在耍小性子的事情。
許是與大家相處的時間久了,你不知不覺地在這熟悉且自在的氛圍裡暴露了自己的一點「本性」。
就像現在——
前一秒,被戳破小心思的你還忙不疊地沖他乖巧點頭。
下一秒,你就别過頭,癟了癟嘴,小聲抱怨,“小氣鬼。”
你抱怨的聲音怎麼能逃得過身旁壓切長谷部的耳朵?
他眼底閃過一絲無奈的笑意,但又不知道如何是好,手指有些無措地蜷了起來。
他的主公……意外的有些孩子氣呢。
或者……他可以在房間裡監督你隻玩半小時,然後在慢慢哄你睡覺。
底線被悄然拉低的壓切長谷部探頭看你的表情,生怕你真的生他氣了。
“主公——”
“哼哼。”誰知道你忽然轉身捏住了他的臉頰,像是在洩火又像是在安撫他地揉了揉,“不給就算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給手機我就要鬧你。”
他輕笑一聲。
明顯就是在小孩子氣的你,說着這他聽來有些賭氣的話。
但他并不會覺得不滿,甚至還有點開心。
主公和他之間的關系…好像更近了。
面前的壓切長谷部安心地松了一口氣,雙手輕輕撫在你正捏着他臉的手上,神情帶上一起認真。
“如果主公能“鬧鬧”我就睡得好些的話,您不用顧慮我,請盡情的鬧我吧。”
……這是什麼讓人沒辦法回答的事情呀。
你聽得出來壓切長谷部話語中的認真,剛剛還正想辦法把手機拿回來的你,反而羞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一旁收拾着你衣物的藥研藤四郎聽到你們的對話,啞然失笑,提議道:“那我們三個在這裡陪大将聊聊天怎麼樣?直到您睡着。”
……他們的貼心讓你更羞得燥得慌了。
你不好意思地擺擺手,“算啦算啦。太耽誤你們的睡覺時間了,你們一會兒完事兒了不還要回房間嘛。哎呀!剛剛當我胡說的,我估計我躺床上一會兒就睡着了。”
“以您這個活躍的狀态,怕不是我們走了,您又沒有手機玩,估計更加無聊的睡不着了吧。”加州清光怕你嫌地闆硬,又添了一床被褥,“您這個熬夜的毛病一時間改不過來,也是沒有辦法。不過比起讓您一不小心玩手機熬了一整夜,還是我們陪您聊聊天吧。”
“哎呀真的不用啦,到時候你們回屋肯定就晚了。”
“正巧外間的櫃子裡還有幾床被子,我們在這裡陪您睡覺,就不用擔心我們回去晚了。”藥研藤四郎笑着提議。
“我們三個陪您聊聊天,應該比手機要管用許多吧。”
“如何,大将?”
于是,你思考一秒鐘,就重重地點頭答應了下來。
當然,他們睡在外間。
*
第二天,房間的障子門被緩緩的打開,落在木地闆上的腳步聲輕而快。
壓切長谷部走到窗前,悄聲把窗戶打開一半。清晨的光伴随着清新的空氣,慢慢地湧入這昏暗的房間。
樓下熙熙攘攘的聲音随之變得清晰,難得睡了個自然醒的你緩緩睜開眼。
窗前被一束光線籠罩,金色的塵埃飛舞,笑得燦爛的壓切長谷部對你微微颔首。
“早上好,主公。”
今天是假期的第三日。
你沒有特别安排今天的活動日程,就想留這一天讓大家自由活動,随便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但你沒想到,他們為回報你昨日帶他們出去玩,今天特意在壓切長谷部給的預算中為你準備了宴會。
就在本丸外圍的那棵千年櫻花樹下。
于是你今日稍微化了妝,特意換了一身好看的白色長裙配着杏色的針織毛衣,跟着壓切長谷部來到了宴會所在。
這裡有特意準備的美食、某人珍藏的美酒、源源不斷有趣的話題,以及你身邊不斷愉快笑着的大家。
你被衆人擁趸着圍在千年櫻花樹的中間,背靠着樹幹,被他們的愛意萦繞。
頭頂傳來花瓣樹葉被風拂過的簌簌聲,空中随風飄落的花瓣,迎着金色的光線,透出柔軟的輪廓,在你們周身旋轉打圈。
談笑間,有一片花瓣落在你的酒杯中,在瓊漿玉液裡翩跹舞動,酒液似乎被花瓣暈染出淡淡的粉色,似是春天的餘晖灑落,散發着迷人而又清幽的芬芳。
你将這一瞬的美好靜靜收藏在心底,小口酌着,好似要醉了。
不一會兒,你便與他們笑作一團,酒液不小心順着杯口流下,手被弄濕,身旁的加州清光連忙拿過你的酒杯,用手帕給你的每一根手指細緻地擦過。
“真是的……您是不是有點喝醉啦?”
你眨眨眼,微醺但清醒着目光落在他像是琉璃般的眼裡,不服輸地輕哼,“我怎麼可能喝醉啊?别忘了來本丸的那次宴會我可是把你們都喝趴下了。”
你輕飄飄捶在他肩頭的拳頭換來他一聲輕笑,他假裝被你打倒而順勢微微俯身輕輕靠在你的身側。
“啊——原來是我被主人灌醉了呀。”
你哈哈大笑,輕戳他的腦門。
“哪有你這樣碰瓷的?”
你任他就這樣靠着你。
你想……這種歡快的,溫馨的,令人心甘情願陷進去的氛圍,以後也會伴随着整個本丸,陪伴你們,一直這樣下去。
許是有些醉了,你暈暈乎乎迷迷糊糊地靠着樹幹睡着了。
睡夢中,似乎聽見有人在耳邊說話。
“哦呀哦呀,這物件上似乎被灌入了不少靈力,看來是這位姬君特意為你留着的……真是位善良的姬君啊。”
“既然如此,這上面有她的純淨靈力,我們直接就這麼辦吧……”
“可……若是這樣做,會不會被這位審神者本丸的刀劍追殺啊——”
“怕什麼,這裡有時政布下的結界,隻要我們控制得當,不會有任何靈力洩露出去的。”
“而且,現在已經沒有多少時間讓我們再等下去了……”
“要怪就怪——這個審神者的好心給了我們這種弑主殘暴的刀劍吧。”
這些嘈雜不明的人聲中,忽然闖進加州清光驚恐的聲音,“主人!”
“!”
你猛地睜開眼,瞬間清醒無比,哪裡還有剛剛的醉意。
“清光?”
而真正回複你的卻是另一個陌生卻也熟悉的聲線。
這道聲音輕得幾乎像塵埃落地那般小心翼翼,帶着難以察覺的希冀,輕得仿佛一個呼吸就能破碎。
“……主……主人。”
你定睛一看,眼前的人是——加州清光。
但你十分肯定的——他不是你的清光。